颜云放顿时感激不尽,阎仲元在一旁立刻劝说他随张绣入京。这时,那陈威的话却在颜云放耳中越发的清晰,颜云放心中突然一团乱麻,无法理清。要让他就随张绣上京,心中却愈发明了那庭锋不过是一条狗,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高踞龙椅的当今皇上;可要不随张绣入京,却恐怕连扳倒那庭锋这样的直接凶手的机会都不再有。想到这里,脸上阴晴不定,难以取舍。抬眼四望,阎仲元满脸期盼,张绣目光殷殷,赵玄翼脸露疑惑,常朋冷漠淡然,许含光却是神色激动,欲言又止。
低头权衡一番,颜云放抬头面对张绣,面色决绝,沉声道:&ldo;伯父,恕小侄不能随你入京。我曾应承我的兄弟,要和他同甘共苦,此生不渝;替天行道,再还公平。我不能丢下自己患难兄弟不顾。而家父之仇,我也不为难伯父,我要用自己的剑,染上仇人的血。&rdo;
出乎颜云放的意料,张绣居然还是平静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对他坚持从贼有任何怒意。片刻,张绣端起茶来,吸了一口,方对颜云放道:&ldo;好,既然你认为义字最重,那你就按照你自己所愿,尽力去做吧。不过颜家之仇,我张守达还是会尽自己的一份努力,全力去讨得公道的。世侄你就放心吧。&rdo;
颜云放大喜,连声向张绣道谢。张绣挥了挥手,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厅内走了几步,突然对颜云放道:&ldo;你想过没有?你们何去何从?难道你真打算当个流寇?还是想攻城略地,图谋江山?不过,无论如何,你我总有对阵的一天,希望那时候,彼此都不要留情了。&rdo;
颜云放黯然。张绣摆摆手,叹了口气,向着楼上走去。走了两梯,张绣突然顿住,沉声道:&ldo;若我定南军愿意收留你和你的兄弟,你可愿意随我?&rdo;颜云放乍听此言,顿时大喜,身边阎仲元本为颜云放拒绝张绣之议而沮丧,此刻一听峰回路转,更是高兴,立刻撺掇着颜云放应承下来。
颜云放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事,情绪一下低落。只听他对张绣背影喃喃道:&ldo;难为张伯父原意收留我们,不过红巾军中还有不少是当今皇上明令绞杀的淮州叛军,这……&rdo;
张绣霍然回头,一向平静的脸上终于色变,脸上阴晴不定,片刻,方下定决心,毅然道:&ldo;纵然如此,我也当收留他们。再由我亲自上表,另再托京中赵王爷转寰一番,想必还是有办法的。毕竟这些淮王余部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罢了,放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rdo;
颜云放不由长辑到底,他知道张绣所应承的这些,早已担待了莫大关系,不由雀跃道:&ldo;好,我这回去,一定好好劝降他们;若他们不允,我颜君弥也已尽人事,必前来投效张伯父……&rdo;
张绣欣慰一笑,点头道:&ldo;好,既然如此,我就等着世侄你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rdo;言罢回头,拾级而上。
颜云放看着张绣的背影,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轻松笑容,那么明媚,那么灿烂……
&ldo;赵叔,我想问问,方才张伯父说到张鹰和蒋锐侠两股红巾,语焉不详,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底如何,赵叔可否教我?&rdo;,看着张绣上得楼去,颜云放转身对着赵玄翼,拱手为礼。赵玄翼慌张的还礼,口中道:&ldo;折杀我了,折杀我了。公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rdo;
赵玄翼顺手端起一茶,小喝一口,清了清嗓子,方慢慢道:&ldo;说到这红巾,嘿嘿,可是如何了得,闹的是沸反盈天,不亦乐乎啊。那张鹰,自号鹰王,天最败退之后兵不过千,一路裹挟,到得攻下宁阳,开仓放粮,居然集的不下万人;纵然后来蒋锐侠那一部和他分道扬镳,带走三千之众,余下反贼却也将整个宁阳残破;后又和那天夷山中的凤行彦合股,在窦县用四面埋伏之计,击破章亮基吴州精兵,杀郑川,擒何成智,伤赫令侠;在波亭击退泉州兵众,斩杀泉州镇军锋将欧庆、柏燕森,伤泉州镇守使方重景,嘿嘿,盛极一时,不可一世。&rdo;
&ldo;蒋锐侠所部不过三千,居然据守嘉惠小城,力抗朗州镇军精锐万人,重伤朗州镇守使苏关庭,杀锋将高君励、团练使贺人龙,一时名声大噪;短短两个月间,纵横云冈,连掠巨江、南朔两府,兵逼庐州府,兵力已不少于万人,四周巨盗流民纷纷蜂拥,也已成了一方巨蠹,所到之处,杀官逼财、分粮毁契,将这好好的云冈周边数府搞得是乌烟瘴气,士绅纷纷外逃啊。&rdo;
&ldo;唉,这也是国之运衰,妖孽横行啊。君弥你说,若不是程灵秀程大人偶染风寒,章大人临时以新任淮州镇守使楚宪南为帅,将不知兵,上不服众,这吴州百战精兵,岂能中那如此简单的诱敌埋伏之计?泉州镇守使方重景方大人则是过于谨慎,又加上那天夷山中山民通贼,故意诱官兵入了波亭陷军谷,嘿嘿,八千精锐,一日丧尽啊。&rdo;
&ldo;蒋锐侠能胜得苏关庭这个号称不败的名将,嘿嘿,也是运数使然。一则蒋部居然拥有重骑两百,趁夜横行,纵火闯营,朗州兵皆为步兵,仓促间那能抵住;二则那红巾卑鄙狡诈,交战之前就遣人刺杀于他;待的红巾突营之时,众军一时无主,上万人马居然被区区两千红巾击溃。若不是危急关头,祖飞训祖将军率队殊死抵抗,阵斩敌将石望胤、陈承溶,恐怕那夜之中,匹马也难回朗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