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这么贪心。」我摇摇头,「无可救药。」
车子驶过来,我跟司机说:「放你假,我们会把车子交还车行,如何?」我把身份证与驾驶执照递给他看。
他认得我,他笑,说他有责任看牢这部车。
「ok!」我耸耸肩。「你开吧,累死你。」
他想一想,「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浅水湾,停在那里,到吃夜饭才出来。」
「这样吧,晚上八时,我到这里来取车子。」司机眨眨眼。
「好。」我说:「一言为定。」
这也是我放一天假的时候了。
我叫嘉汶米勒,「上车吧。」
他笑:「你真有一手。」
我看倒后镜,进排档,关冷气,开车窗,然后开动车子,一个急转弯。
「不要害怕。」我笑,「很安全。」
我把车子飞快驶过隧道,向浅水湾去。
我并不大认得路,所以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心中有种痛苦的快感,他们找不到我,会议总会照常举行吧,我死了也不打紧,他们气的不过是我拿了薪水而不听话,即使支票不是他们开的,还是生气。
嘉汶米勒说:「你家的电话一夜一日不通,我们找到你的推荐人,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我不认为我应该放过你。」
我开了无线电。
一个女声在车子进入浅水湾这时唱:「……因为我得容易,是,因为我容易。」
我问:「容易作何解?」
「容易上床,容易恋爱。」
我笑。
燠热的天气,风啪啪地吹上来,不能说不寂寞。无目的地恋爱与上床,不但寂寞,更加自卑。
我不需要这样的慰藉。
「你一个人睡觉吗?」他问我。
「米勒先生,我们并不熟稔呢。」我说:「你不觉得问这种问题太过份?」
「我不想盲目追求人家的爱人。」他看着我。
我笑,「如果你爱我爱得够深,你不会介意。」
「是的,的确是。上帝,你并不容易呢,你很难。」
「我也做过容易人,对某些我重视的人。」我叹息。
浅水湾很美。永远。影树又开花了,红了一顶,美得凄凉。蝉不停的叫,我一直想蝉的英文叫什么,一直想了很久,却毫无印象。
我叫牛奶红茶,他喝云尼拉冰淇淋苏打。
偶而有一阵风,传来沙滩上男女嬉笑的声音,太阳白而温暖,额角沁出汗珠。
「你看上去很伤心。」嘉汶说:「以前与男朋友来过这里?」
「香港那么小,如果惯于触景伤情,那就不活了」我说:「不,不是因为男人。」
他逗我说话:「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我不理睬他而自顾自喝着茶,非常放纵地叫了甜点,随便发胖到什么地步。
他自顾自说着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