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下巴搁在写字台上,台面的玻璃是凉凉的。我小心翼翼地说:「阿良,年底我会有两个星期的假,我很喜欢雪,你想加拿大的雪景是否会很动人?」
阿良马上抬起闪光眼睛,他很激动,但压抑地说:「我想雪起码会有六寸厚,」他的语气同样不必要地谨慎,「我们早已买好房子,有四间房间,如果你来,千万住在我们家。」
我想一想,「那自然,我愿意。」我们又握紧手。
星期六。
世杰来电话。「英美同学会在希尔顿有舞会。」
「哦。」我说。
「今天是星期六,我特地邀请你。」
「证明我也有机会做周末女郎?」我讽刺的问。
「去吗?我来接你。」
「好。」我说。
世杰开车来接我,我很恍惚。
也许阿良有事会找我。电话响了又响,没人接听,他会失望。我对阿良非常歉意。奇怪,以前我对约会的态度一向是「先到先得」,但是阿良对我实在太好,他的时间表完全为了迁就我而设……
世杰说:「你这件旗袍很好看。」
「谢谢。」我说。
阿良还没见过我蓄意打扮。趁他未走之前穿件旗袍给他看看。
到了「鹰巢」,所有留学生与非留学生都到齐了,满堂红,争着把舞伴拿出来献宝,也有单身来的男孩子,眼光四处溜,挑拣他们喜欢的女郎。场面繁华热闹得不堪。
我很沉默。
我心中构思一幅图画:异乡的小镇。爱我的人。诚恳踏实的生活。
我转头向世杰说:「我累了,我想回家。」
世杰脸上变得煞白。
「真抱歉,世杰,」我真的内疚,「我竟一直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我送你回去。」
「不,」我按住他,「我自己会得叫车走,世杰,你留在这里。谢谢你。」
世杰苦笑,「谢什么?」
「一切。」我转身就走,不敢再看世杰的表情。
我在电梯里看表。八点钟,回家还来得及听阿良的电话,内心安乐一点。
我们或许可以去散散步,看场电影,天气凉了,走在路上蛮写意的。我微笑起来。恋爱的一天敏仪的写字楼庄严肃穆,益发给我自卑感。
我把手放在裙子袋里,看她工作。
她在打电话说英文,仿佛是在讨论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么令一个女子身居要职,发挥她的才能呢?真是令人羡慕的,我呆呆地看牢她。
她放下电话,「喂!做不做翻译?赚点外快。」
「做,什么都做。」我说:「多少钱?」
「做一天,他们问应该付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什么人?」我问:「他们是谁?」
「英国电视电台广播公司。」她答。
rbbc?」我问。
「是的。」敏仪说:「与我们机构一向有联络。」
「好。」我说:「你说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