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毓舔了舔嘴唇,起的皮扎得舌头都有点疼,“你这种行为才让家暴更为猖獗,我妈当初就是这样,原谅那个男的,然后一次一次,永无止境。”
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光影浮动的深夜,夜风吹起蚊帐,也吹开了柳词对贺毓家的表面认知。
那个夜里的贺毓柳词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贺毓还没长大这么会隐瞒,她的难过在如水一般的夜里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层层叠叠,卷起柳词的波澜。
那时候她们都无能为力。
可到现在她们任然无能为力。
贺毓抬起手,她的手上还有伤,涂了药看上去更深,像是颜料涂在了上面。
“如果我当年冲出去,一次又一次站在我妈身边,不是事后责怪她为什么不离婚就好了。”
她不敢,她也怕,因为那种打太痛,痛到在每天晚自习前的阳光锻炼跑圈的时候都扯得疼,还不能掉队,会被发现。
潜意识觉得这羞于启齿,哪怕别人心知肚明。
为了那点面子。
“你努力过了贺毓。”
柳词看着她,昏暗的光里,她把贺毓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从黑暗到光明的一线之隔,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贺毓别过脸叹了口气。
“你跟你爸怎么会一样,你只是责任心太重,比别人都重得太多,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
柳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贺毓别过脸的时候她脖子上的掐痕让柳词更心疼。
她光是想象贺毓跟别人打架她都觉得难过。
小时候她常常见到贺毓跟男孩打架,一开始打不过,打多了就知道怎么样才能赢,打的时候那帮人骂她男不男女不女,被打过了又说贺毓是神经病。
柳词也恨自己,她什么都帮不上,她只能跑去找老师,但最后还是贺毓被数落。
“你是女孩啊,怎么可以和别人打架呢?”
柳词当时说:“可是不还手会被扔石头。”
老师转过脸,拧着眉叱她:“你不会告诉老师啊。”
大人变成彻底的大人之后似乎忘了小孩的规则,小孩里最受人鄙视的就是告老师,然后被孤立。
柳词就是被孤立的小孩,她跟老跟人打架的坏女孩是好朋友。
所以一开始没人跟她俩做朋友,她们顺理成章地变成同桌,彼此也只有彼此。
“我才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贺毓笑了笑,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我是说真的柳词,你不要和我住一起了,你搬出去,或者我搬到你那个房子,我们要保持距离。”
“不要!”
柳词拉住她的手,“你会打我吗?你舍得打我吗?”
贺毓定定地看着她,柳词的眼睛里冒着泪花,看上去亮晶晶的,这个人五官都很小巧,明明是可爱那款的,却从没人夸过,因为她太冷淡了,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