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穆终于放下了手中卷帛抬眸看我,面容刚暖时,眼光又寒在无颜拉着我的那只手上。
无颜松手。
指尖一凉,我下意识地抓回无颜的手,死死握住,不敢放。
无颜抿唇笑,反手捏住了我的掌心,剑眉斜斜飞扬,眸间光华流转,眼底浅露的锋芒中有得色满满。
我看着他,这一次再没回头。
一帐温暖。
一心温降。
身后有人在叹气。
我只能当作听不到。
帐帘突然被掀起,冷风趁机拂入,行辕里烛火摇曳不断,突然而至的寒气和光影的浮动变幻让帐内凝滞的气氛一下有了松动。夜览笑出声,无颜轻轻咳嗽,晋穆起身走下帅座,坐至夜览身旁。
&ldo;你来晋营作甚么?&rdo;不知何时晋穆的脸色已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他出声问着无颜话时,甚至在唇角还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管这笑是友好还是别有深意,只要他们能开口说话,我便大大松了口气,绷直的身子软了软,我斜身靠向椅背,放下心来。
无颜微笑,不答反问:&ldo;穆侯刚才看的可是安城送来有关梁国在晋质子汶君逃离的消息?&rdo;
晋穆目光一闪,不做声。
夜览却闻言一惊,忙夺过晋穆手里的卷帛看了看,皱眉:&ldo;汶君这小子本事倒大,父王派了那么多士兵看守居然还能让他逃脱。&rdo;
晋穆冷笑,看着无颜:&ldo;若不是有神秘淄衣高手暗中相助,汶君岂能逃得如此轻松?&rdo;
夜览垂眸瞅着卷帛上的字,道:&ldo;父王命你派人追赶。&rdo;
晋穆抿唇:&ldo;不必。他逃了才好。我还准备派人送他直过楚国,早日回到梁国郾城。&rdo;
&ldo;为何?&rdo;夜览茫然。
晋穆不答。
我也听得发愣。
晋穆和无颜倒是相视一眼,而后两人脸上同时现出了会心的笑容。这笑容不太明朗,亦不粲然,有些突然,有些阴冷,飘摇的烛火映在两人深邃而静睿的眸中,齐齐射出了一抹诡谲难测的寒芒。
我头大,正费思时,脑中倏地想起晋穆口中那个淄衣高手。有无颜在旁,但凡提及神秘的淄衣高手总是很容易叫人记起东齐豫侯手下的十万淄衣密探。
心神有所领悟时,落入无颜掌心的指尖禁不住微微一动。无颜回头望着我,目光一闪,似是了悟。他轻声笑,道:&ldo;丫头没猜错。&rdo;
我不解,瞧着他:&ldo;为什么要帮汶君离开?他虽是质子,却也是梁国的储君。若他此刻回了郾城,梁国百姓不是会斗志激起,你们所求的灭梁大计不是又得有阻碍,又要推迟了?&rdo;
无颜笑:&ldo;正要如此才好。&rdo;
我愈发困惑。
晋穆忍不住出声提醒我:&ldo;如今包围郾城的人是谁?&rdo;
我回头,这是他今晚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听得我有些局促。我敛敛神,轻声答:&ldo;夏惠公。&rdo;
&ldo;豫侯此战欲求什么?&rdo;
&ldo;梁国一半江山。&rdo;
&ldo;今日湑君的军队还未解决,齐军赶不去南方。而郾城能抵御夏军的兵力并不多,若在齐军和湑君军队厮缠的这段时期内,夏军破了郾城,惠公还肯与齐分羹划梁为二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