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火堆已经熄灭,剩下黑黢黢的灰烬。干柴遇到火,烧得什么都不剩。
南风的骨灰已被陆三吩咐家丁收敛好,剩下的残灰还未及时清理。
时逢笑赤着脚踩进那堆灰里,完全顾不上被灰弄脏衣裙。
唐雨遥和郭瑟看着她着急忙慌地探下身去,徒手在灰里刨,她在找东西。
那焚烧过南风遗体的柴火堆散发着焦臭的味道,刺鼻异常令人作呕。
但时逢笑毫无停下的意图,一直在卖力翻找。
她一边寻找一边喃喃自语道:“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
郭瑟见此情景,不禁泪湿面纱,红着眼睛哽咽着对唐雨遥说:“殿下,您劝劝她罢。”
唐雨遥周身如遭雷击,她不曾想时逢笑会这般。
从时逢笑在青岳夹道救下她,至今为止她没有为时逢笑做过什么。
可时逢笑对她,算得上尽心尽力。
她的双腿如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看着时逢笑不顾一切在那残余灰烬中翻找能帮她复仇的唯一筹马,唐雨遥忽然弯了弯唇。
一阵风毫无预兆地刮过来,将烧剩的柴灰吹了时逢笑满脸,呼吸间有些灰被她吸入肺腑,苦涩的味道呛得她猛烈咳嗽,腰上的伤口因这一通咳嗽而裂开,鲜红的血很快浸染出来,湿透郭瑟不久前刚刚包扎好的白布。
郭瑟看着时逢笑沾上脏污的侧脸,看着时逢笑因咳嗽呛出的眼泪濡湿漆黑浓密的睫毛。
她终究于心不忍,快步跑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气将时逢笑从灰烬里拉了出来。
时逢笑用力甩开她的手臂,赤红着双眼朝她吼起来:“你干什么?!”
郭瑟并不言语,而是直接上手,“锵”地一声抽出了时逢笑随身悬挂腰际的刀。
随后她便在时逢笑和唐雨遥的两道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转身,步入了那堆灰烬。
她走过的那两步很远很远,像过了遥远的很多年,刀尖在石板地面滑出锐利的长鸣嘶声。她的鞋子踏入地狱,踩过笼罩头顶的无尽迷茫。
她吃力地抬起手,刀再落下时,大片灰烬被她推开,露出光洁的石板地面。
她挥动并不强而有力的幼细臂弯,刀锋在阳光下舞出白炽寒芒,绚丽夺目的颜色令人短暂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