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某人动作,分明比他还要灵活,哪里会是骨折断腿的样子,可恶!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愤然怒骂:&ldo;混蛋!你骗我!&rdo;
可是,更可恨的是他自己,居然这样拙劣的伎俩也会上当!
甄之恭一手抓住他双腕定在头顶,笑得无赖而得意,&ldo;先前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躺了半天,我的腿的确有点痛,不过现在见到你了,突然就通体舒泰不治而愈了。&rdo;
按惯例,窦家富应该骂他一句无耻的,但前面半句却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而骂不出来,转而道:&ldo;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自虐很好玩么?&rdo;
甄之恭似笑非笑道:&ldo;不好玩,只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你把我带回家,而不是把我拒之门外。&rdo;
窦家富一时愣住了。
两人的脸孔此时近在咫尺,屋里光线昏暗,却衬得头顶那双眼睛比星子还要灼亮,熟悉的温热气息轻轻喷洒下来,令他面上一阵一阵的苏痒,脑子里也一波一波的晕眩。
不行!这样不行!
他在心中对自己呐喊,随即一下子绷紧了身体,把头转开,不与那双眼睛对视。
甄之恭却轻轻捏住他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声音低低沉沉,&ldo;小豆腐,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rdo;
窦家富有些心慌意乱,虽然与他面面相对,眼珠子却四下里乱瞟,硬着头皮道:&ldo;有,有什么好说的,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rdo;
甄之恭危险地眯起眼睛,&ldo;宋文逸那个伪君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胳膊肘一个劲儿地往外拐?&rdo;
一听那个名字,窦家富心里便是一酸,涩声问:&ldo;他已经死了,是不是?&rdo;
甄之恭冷道:&ldo;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知道么,我在青峰茶庄找到了被囚禁的如墨,他供认永平县郊之事是宋文逸与甄之敬共同策划的,而姓宋的还是主谋!此外,茶庄的火也是他放的,不说我甄家损失惨重,我与他誓不两立,单是那些被大火烧伤的人也不会放过他!&rdo;
窦家富黯然,这些事他都知道,宋文逸的恶行为人不耻,他一样深恶痛绝,也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善心泛滥,可是,这个人对他毕竟一直都极好,他心中的那杆秤不由自主就会朝他微微倾斜。
见他模样,甄之恭醋意更浓,怒火更炽,&ldo;既然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会听他摆布百般维护于他?若不是他一败涂地,只能自寻了断跳崖自尽,你是不是打算抛下我,这辈子就跟他双宿双飞了?&rdo;
&ldo;不,我没有!&rdo;窦家富下意识否认,既难堪又难过,&ldo;他做的那些坏事天理难容,就算他对我再好,我也不能包庇袒护他,更不可能与他在一起。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只当他是哥哥一样,我只是……&rdo;
只是不忍心他痛苦压抑这么多年,既害人又害己,不忍心看他浑身浴血死在自己面前……
&ldo;小傻瓜,你怎么这么傻……&rdo;甄之恭轻叹一声,满腔怒火化无虚无,忍不住低下头来亲吻他泛着泪光的眼角。
窦家富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抱紧身上这个人,在他怀中痛痛快快哭一场,向他倾诉这许多个日子里自己无边无际的悲伤与惶恐,孤独与思念。
可是,不行!他不能放纵自己沉溺在这个人可能是心血来潮下随意泼洒的温柔里!
他猛然用力,伸手将甄之恭的头推开,咬牙道:&ldo;虽然我不可能和宋文逸在一起,但也不会与你在一起,你走吧!&rdo;
甄之恭难以置信,半年不见,这小东西怎么更没良心了?姓宋的事我都宽宏大量不予计较了,你居然还反过来跟我发脾气?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温柔些,大度些,耐心些,不要把人吓到了,然而听到这种话还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想要施暴破坏的冲动。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到,又不惜用了苦肉计才进了这个门,哪能如此轻易就鸡飞蛋打了。
过去的半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派了无数人手在宁城周边地区展开了掘地三尺式的大范围搜寻,自己也在解决了贡茶危机一切太平后亲自出马寻人,甚至还去了一趟苏城,却始终一无所获,那个小东西好似滴水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愈是这样,他愈是铆上了,他就不信,哪怕飞天入地,上山下海,他甄大少这辈子会连个人都找不到!
某天半夜,躺在某个遥远城市的某间客栈的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挖空心思地想那个小东西会躲到哪里去。
忽然间福至心灵灵光一闪,他意识到自己漏过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按理说,小东西若是存心躲着他,应该会有多远跑多远,可是,老话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小东西哪里都没去,单单就回了那个地方呢?
一念及此,他再也躺不住,当即动身拍马往回赶,日夜兼程来到永平县。果不其然,才入县城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推着板车沿街叫卖豆腐的瘦小身影。
那一瞬间,他既欣喜若狂,又恼怒非常,差点直接冲上去把小东西就地正法了!
所幸他还有一丝理智,克制住了魔鬼一般的冲动,一路尾随窦家富在永平城里转了几圈,然后在他出城往回走时提前赶到山梁下躺在冷硬的泥地上扮演伤残人士,这才得以顺顺利利地登堂入室……
想起过去半年的艰苦遭遇,甄大少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正因如此,他更要小心谨慎一些,要把自己吃过的苦头遭过的罪从小东西身上加倍讨回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恳切态度道:&ldo;小豆腐,那天母亲派人将你强行送走,而我又未能及时将你追回,你一定很伤心难过是不是?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可我绝对不是故意对你不闻不问将你抛弃,而是那天宫里派人来茶庄视察,我只能陪同招待而无法脱身。你也不希望我无情无义地弃甄家和茶庄数千人的安危于不顾吧?&rdo;
窦家富闻言怔住,这素来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家伙居然会主动放低身段向他道歉?他没听错吧!在他记忆中,自两人相识以来,这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