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正一脸尴尬,“还请大王多多美言。”
赫连诡笑一声,诱声道:“不如本王就请大哥赐婚,再给小杜妹妹求情,也名正言顺啊。不知国舅爷意下如何?”杜文正不知他是真是假,五官扭拧,又不好发作。赫连抬头笑道:“大哥,此事再怎样也是女人间的事,嫂子有人疼,大哥总不能就欺我小杜妹妹无人做主吧?你要气不过,我们就男人对男人。”
拓拔烈一脸老神在在,勾唇笑道:“大夏王言之有理,令母拓拔王妃是朕的亲姑姑,朕的堂弟要娶朕的表妹,这是亲上加亲,朕赞成这门婚事。如今你为小杜求情,也算名正言顺了。”他抬手对左右侍卫道:“传朕令,放人。”
永平从人群中领来一个俊秀的小公公,肌如白雪,齿如编贝,冲着赫连嫣然一笑。原来拓拔烈一早就把她带来了。小杜磕头谢恩,又扶起杜文正,正要往撵车近前去,却见她父亲攒眉,她才却步。赫连见此情景,露齿大笑,“小杜妹妹安好,本王还未谢你救命之恩。”
小杜抱拳,七分飒爽,三分娇羞。“大王客气了。”
赫连回以温暖一笑,又道:“大恩不言谢,你舍命相救,本王这次就以身相报了。”
小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拓拔烈目含笑意,又将注意转到一直跟随赫连身侧的男子。那人粗布裋褐,体格魁伟,虽样貌平平,但目光坚毅。我暗忖,这难道就是赫连身边的军师?“这位是?”拓拔烈好像对此人颇有兴趣。
“回陛下,小人郑驴。”那人上前抱拳,不卑不亢。
周围人哄笑起来,拓拔烈也忍不住掩了下袖子,道:“原来是军师,朕早有耳闻,如今总算得见。军师博学之人,‘驴’字不雅,朕为你改一个字,改为‘闾里’之‘闾’,如何?”
郑驴对周遭讥笑之声置若罔闻,恭谨回道:“小人渔阳雍奴人,家贫,幼年失怙。母亲是乡里一农妇,不识字,起不出什么高雅的名字来。但小人有今日,是母亲省吃俭用供小人读书,教养小人,此名虽不雅,但小人受母亲教诲,也知道行不改姓名,人不侍二主!”
拓拔烈颔首,微笑赞道:“老夫人为母慈严,军师为子孝义,朕很是钦佩,令堂高行当宣明表率,四方取则。不知老夫人今在何处?朕很想见上一见。”
郑驴略有犹豫,警觉道:“母亲尚在渔阳老家……只是年事已高,身子不如往年,恐不宜舟车劳顿。”
拓拔烈一笑,“这有何难?军师离家这么久了,难道不想侍奉母亲左右?朕也可命宫中太医为老夫人好好调养啊。”
拓拔烈此举,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意。如今徐庶进了曹营,郑驴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拱拳闷声道:“小人多谢陛下美意。”
拓拔烈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回宫。我与他共乘御辇,一路翠舆黄伞,铜驼街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这位新封的大夏王俊朗不输卫玠,似乎到哪儿都颇受拥戴,观之者倾都。
拓拔烈放下车帘,对欢呼声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若有所思。刘鹏篡位时,污蔑拓拔王妃谋反,尸身还是乌苏冒死进宫收殓,草草埋了。直到攻下长安,才将王妃迁入汉陵。这次为了让赫连回来,本已拟下诏书,追封王妃为皇后,并打算和这个弟弟共祭汉陵。连给刘圭的祭文都写好了,满是溢美之词。可诸事未行,他却已身到洛阳,依他的性子,事情怎会进展得如此顺利,难道,只为佳人早脱囹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迟日洗头天
自赫连进京那日,连着整整三天,酣饮终夜,明灯继日,宫中宴赏不断。今日五月初九,是皇子周岁的正日子,麒麟殿里筵席已开,我在偏殿里为端儿盥浴装饰。
澡盆上绘得是鱼龙变换,槐条、艾叶煎得了沐汤,我试了试水温,让人把孩子抱进去。两个嬷嬷拿着猪胰皂团往他身上抹,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端儿这个时候倒不淘气,一门心思摆弄着水盆里温玉狮子白晶鹿。
我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心里欢喜,不觉拓拔烈已经站在身后。众人拜首,我转身才曲了下膝,就被他一把揽到近前。我问他群臣列席,怎么不去前殿,他懒洋洋扶了下额头,附耳道:“前头太闹,你这里清静。”我抿嘴一笑,看他平素上朝龙精虎猛的,这才几天,弄得病猫一样。只是这般颓唐之姿,如玉山之将崩,也是极美的。
他凑得更近,埋首在我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狸奴,你好香。”我轻推他,借过身子,免得宫人看见。
端儿沐浴完毕,嬷嬷用精、粗两巾擦拭他的身子,称重量,剃削胎发,嘴里说着我听也没有听过的吉祥话。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我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可这爷俩好像都不耐烦了。拓拔烈恹恹道:“这小东西洗个澡,是不是比朕大婚还麻烦?”
我睐他一眼,小声嗔道:“你大婚我又没去,如何知道。”
拓拔烈失笑,一副吃定我的无赖样子,“儿子都这么大了,才想起和我讨名分,也不嫌晚么?”几个宫人忍着笑偷偷往这厢瞟,我没好气地拽他一下,若无其事地看到别处去了。
浴毕更衣,端儿今日也是一身缛绣华服,杂佩错落,小脸更是玉琢的一般。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嚷道:“骑马马,骑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