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啪”地一声,拓拔烈愤而合书,我惊了一下,未等回神,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进怀中。
我低呼了一声,顾忌他手臂上还有坠马未愈的伤,他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掀开薄被将我翻转过来,拢在怀里,一手捏着我下巴逼问道:“真是要把你宠上天了,还敢甩脸给朕看?”
他刚才看书,床榻两侧灯火通明,如今照着他那张冰块脸,都要泛出寒光来了。我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推了推他的胸膛,推不开,他却收紧手臂,越发粗鲁起来。
拓拔烈从来不是这个疾言厉色的样子,我身上被勒得疼,心里委屈,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撒泼似得大哭起来,捶打他的胸膛要把他推开:“你这恶人还要先告状!哪里是我甩脸给你看,分明就是你一晚上都不理我,你要不喜欢也拉我去杀头,何苦折腾我!一会对我好的不得了,一会儿就忍心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不过担心问问,不明白当然就先来问你,难道要我放在心里瞎猜?你这九曲的肠子,我知道哪句是能问的,哪句是不能问的?寻常人家的夫妻不都是有商有量的,我又知道你什么时候是天下的皇帝,什么时候才是我的阿烈?我到底是怎么就触到陛下你的逆鳞了?!”
我哭得期期艾艾,恨不得再去咬上两口。倒不觉他慢慢放轻了动作,揉着我头发突然笑起来:“好好,别哭了。”
他一说话,我心里更委屈了,见我抽抽搭搭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好拍着我的背,无可奈何地哄道:“你哭这么大声,值夜的太监只当我要死了,一会儿就要冲进来了。”
我瘪瘪嘴止住哭声,这一通闹,气也顺了。抹了把眼泪,软下口气小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猜你的心思,我以后不问就是了。”
拓拔烈喟然叹道:“那些人天天猜朕的心思,能猜着的却是凤毛麟角。”他紧了紧抱我的手臂,“今日我只气,狸奴将我看成什么人了?就这么没有容人的雅量?我并非要杀他们,那安石榴不过是感念他们的功劳,随手一赠。若是这三人真为两个甜榴厮杀起来,那也算不上高士,我也不会如此遗憾,就更不值得我对他们动手了。你又何必想着法子替他们求情呢?”
我又一次败下阵来,低头蹭了蹭他,谄媚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阿烈大人有大量,断然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拓拔烈笑得无奈,俊颜上又好像是难得的天真忘怀,“你这狸奴素日里看着温顺,抓挠起来也是厉害的。”
我抿嘴笑得不怀好意,又放胆戳了戳他的脖子,从喉头直往锁骨,还有我咬得月牙儿印。传说龙在此处长有径尺长的倒鳞,触之必怒。拓拔烈却只是轻笑,喉头颤动,“说起来,那三人要是真的相杀,也是拜夫人所赐。那两个安石榴可是你送来的,分明就是你想借朕的刀杀人!”说到后来,又无赖起来,那话尾都消失在绵绵的亲吻里了。
金丝帐暖,浅颦轻笑,春应未已,不胜娇困。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呢喃轻语:“狸奴,日后你要问什么只管来问,我不要你放在心里猜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阿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更新了,求表扬!
☆、第八章造访夏王府
制造局里的人拿了各色绣样来瞧,铺了一屋子的绫罗绸缎、金钗步摇,我这回又是给别人做的嫁衣裳。赫连和小杜的嘉礼已经定下吉日,原本安排小杜待字宫中,只是她推说婚后父亲就要回平城去,所以想住在别馆里,再尽尽孝道。她还哄着我说:“小杜是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回,诸事不懂,婚礼之事但凭嫂嫂做主。”我当时还取笑她:“少托词孝道,只怕是因为宫中拘束,不方便你成天往金谷园里跑。”如今她是撂下话来就撒手不管了,也不顾我这代行嫂嫂之职的人,倒是连花轿都没上过一回的。
十五月中,巡例去了白马寺,礼佛出来,顺道往金谷园去。如今也不知道谁要成亲,皇帝将这事推托给我,这两个正主儿竟也不闻不问的,还要我巴巴地送货上门。
金谷园已经改换门庭,大门重新上了红漆,正门五间,金色门钉横七纵九,抬头见“大夏王府”隶书牌匾,亲王仪制,气派不凡。只是这个与人交恶的夏王府邸门可罗雀,连守卫都没有一个。
木犀叩环请门房通传,半柱香的功夫才有人领着我们往里去。门面虽已翻修一新,但门庭之内,草莱不剪,亭台楼阁还是我生产前后草草修葺的样子。我略一皱眉,想着回去要不要和拓拔烈说说,再拨些银两出来。
来人带着我们绕过大小花厅还不停步,再往里就是内宅,我只得问:“大夏王何处?若有不便,我们可前厅等候。”
那人答得恭顺:“王爷现在库房整理杂物,一早到现在已经呆了大半晌了。王爷说,夫人是自家妹子,也不是外人,只管请进来便了。”
我心想,库房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金谷园历经几朝,除了搬不走的,早就被搜刮一空了。那家丁带着我们往库房西厢的一处暖阁去,推门便是一股花香和着酒气,却见赫连华袍锦带,贵气十足地躺在榻上,案边一壶玉斝春,自斟自饮,好不消遥。
“敏敏来了?”我未开口,他先招呼。
我微笑颔首:“二哥身上的伤好些吗?伤口未愈,怎么一大早就喝起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