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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2页）

他一怔，迟疑。

我咬了唇，心中因他这一迟疑而顿时寒下。之前你谋天下为齐，不过是身不由己陪诸侯划局而事，如今呢？往后呢？权力对于男人而言，是至高的追求和永无法放弃的诱惑，那个睥睨天下的孤寡位子，你纵使不说，纵使不愿承认，可在你的心底，却也有着一丝丝的期望和奢念吧？

&ldo;我……&rdo;他垂下眸来，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闪烁一下，视线终是避开了。

我冷冷笑出声，随后却又忍不住抱住了他，轻声道：&ldo;如果你要天下，我也不会怪你。我会陪你一起夺，只是……天下之后，权欲往往会让人迷失，到时候，不仅是你，连我也逃不过吧？到时候，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丫头麽？到时候，你的身边，还只要我一人相陪麽？&rdo;

到时候，那句&ldo;纵若天下倾歌，亦不及你我携手&rdo;的誓言又算什么呢？

我不知道。

正当我心凉得彻底时，他却又俯面下来吻住我。

&ldo;我要你。&rdo;他低低道，声音宛若断了的丝弦，哑哑的，沉沉的，华美仍在，音韵不存。

我摇头，捧起他的脸，眨眨眼睛，笑道：&ldo;豫侯，你该说‐‐我，自当要天下。&rdo;

他拧紧了眉毛，不敢置信地瞅着我。

&ldo;知道夏惠为什么敢把南梁整个交给你麽？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用我身上的毒来刺激引诱你麽？&rdo;我口中幽幽道，手指滑过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唇，&ldo;因为你太过重情，他们算准了齐国纵使强大也不会长久。如果到时你真的要带我离去，而那时梁国民心已安，他们要夺，也可先谋东齐。无颜，若是天下和我之间，你一旦心存坚定只为天下不为我的话，便无懈可击，无人再能利用你一分一毫了。晋穆，夏惠，伯缭……都不能，都不能。你智慧过人，善谋善战，只要心狠，忘记我，抛却我，到那时候，天下注定逃不出你的手心的。&rdo;

他听着直愣，而后抱住我的脑袋使命摇晃，紧张万分：&ldo;丫头，谁把这些塞入你脑子的，都给我忘掉！&rdo;

&ldo;不是你麽？&rdo;我好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挑逗地，&ldo;我这样，你不喜欢了？&rdo;

他抿唇，目色寒得吓人，执拗：&ldo;不喜欢！&rdo;

我弯唇，扬眉笑笑，放开他的脸，淡淡道：&ldo;不喜欢，那就放手吧。&rdo;

他的十指缠上我的指间，言词清晰坚定：&ldo;你死你活，休想叫我放手。&rdo;

我点点头，一笑无谓：&ldo;我是活不久了。所以，你趁早放手，还能好好地去争你的天下。&rdo;

他默然凝望着我，许久，许久，当我的坚持在他眼前快要崩溃一线时，他挑眉笑了，神情得意的、霸道的、也是危险的，话语冰凉而又刻骨，冷冷响在我的耳边：&ldo;你若要上天，我绝不入地；但我若要入地，你便绝不能去天上独享那瑶台琼阙。你死，我不活。但我若要活，天下谁人也休想叫你死。&rdo;

我看着他，心颤不能言。眼前那双眼眸漂亮依旧，只是里面的神采不再风流不羁，而是另一种绝然不同的深沉黑暗，让我看得害怕，仿佛这一辈子，我注定着会陷在那样的眼神下永不得翻身了。

&ldo;不许哭。&rdo;他皱起眉毛，看着我的脸。

我慌忙摇头：&ldo;没哭……&rdo;

&ldo;不许哭，&rdo;他坚定地重复，而后又一声叹息，似是无奈地低下头来吻住我的脸，吮吸着那在夜风下逐渐冰凉的湿润，柔声道，&ldo;我方才那是气话，别伤心……我喜欢丫头，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我若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rdo;

我低声，辩解：&ldo;我不是为了这个落泪。&rdo;

他抬起头来，饶有趣味地盯着我，捉狭地：&ldo;不是说没哭麽？&rdo;

&ldo;你！&rdo;

他望着我，笑：&ldo;怎么？&rdo;

我语塞，推开他起身，狼狈地擦擦眼睛，败阵而逃。

放任阔达

夜深。里阁烛台高照，绣纬低垂，清月星辉穿透半开的窗扇照入阁中来，薄薄一层银纱，朦胧罩上帷帐。

时已亥时，无颜却还斜身靠在长塌边看着帛卷奏折，我即使躺着也睡不着，便拿起一卷书简懒懒翻开在一旁陪着他。偶有江风吹进，衾锦丝薄，湿寒之气直扑袭人，冻得人肌肤渐生凉意。

忍不住一个寒噤后，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正搁下书简欲起身去关窗时，背后却有一个温暖的胸膛依偎上来，手臂一勾，将我紧紧纳入了他的怀中。

&ldo;冷？&rdo;无颜盯着手里的帛书目不斜视，嘴里轻轻问着，仿佛并不在意。宽大的睡袍散开来，半裹着我的身子贴近他，勾在腰间的手臂不知何时移到我的发间，微微用力，按着我的脸颊枕在他的肩上。我垂眸，触目望去尽见那明紫华衣上深深浅浅的瑞枝纹案。

我侧眸瞅了瞅他正看的那份帛书，瞧了几眼后不禁奇道：&ldo;晋国的密报？姑姑怀孕了？&rdo;

头顶上方那人闻言低低一笑，卷起帛书扔去一旁后，拿手摸摸我的脑袋，责道：&ldo;姑姑怀孕了是好事。怎地丫头口气如此奇怪？&rdo;

我抬眸望了他一会，蹙了蹙眉，回忆着：&ldo;记得几年前姑姑大病之后有特使来金城报王叔，说姑姑病后落下病根，以后都不能再生养孩子了。你忘记了？&rdo;

无颜微微一勾唇，不语，凤眸一凝看着我的眼睛，眉宇间流露出几丝神秘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