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板有眼的东西,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这就是守法。
他没有说,我们就可以照我们自己的意思做。隐匿罪犯的财产,固然犯法;但要论法,我们也有一句话说:人家来存款的时候,额头上没有写着
字:我是长毛。化名来存,哪个晓得他的身分?&rdo;
&ldo;其实我们晓得的,良心上总说不过去!&rdo;
&ldo;老张,老张!&rdo;胡雪岩喝口酒,又感叹,又欢喜地说:&ldo;我没有看错人,你本性厚道,实在不错。然而要讲到良心;生意人的良心,就只有对主顾来
讲。公平交易,老少无欺,就是我们的良心。至于对朝廷,要做官的讲良心。这实在也跟做生意跟主顾讲良心是一样的道理,&lso;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
家&rso;,朝廷是文武官儿的主顾,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不能不讲良心。在我们就可以不讲了。&rdo;
&ldo;不讲良心讲啥?&rdo;
&ldo;讲法,对朝廷守法,就是对朝廷讲良心。&rdo;张胖子点点头,喝着酒沉思;好一会才欣然开口:&ldo;老胡,我算是想通
了。多少年来我就弄不懂,士农工商,为啥没好奸士、奸农、奸工、只有奸商?可见得做生意的人的良心,别有讲究;不过要怎么个讲究,我想不明白。
现在明白了!对朝廷守法、对主顾讲公平,就是讲良心;就不是奸商!&rdo;&ldo;一点不错!老实说一句:做生意的守朝廷的法,做官的对朝廷有良心,一定天
下太平。再说一句:只要做官的对朝廷讲良心,做生意的就不敢不守法。如果做官的对朝廷没有良心,要我们来对朝廷讲良心,未免迂腐。&rdo;
&ldo;嗯,嗯;你这句话,再让我来想一想。&rdo;张胖子一面想,一面说:&ldo;譬
如,有长毛头子抓住了,抄家;做官的抹煞良心,侵吞这个人的财产,那就是不讲良心。如果我们讲良心呢?长毛化名来存款,说是应该充分的款子,
我们不能收。结果呢?白白便宜赃官;仍旧让他侵吞了。对!&rdo;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ldo;光是做生意的对朝廷讲良心,没有用处。我们只要守法就够了!&rdo;
&ldo;老张啊!&rdo;胡雪岩也欣然引杯,&ldo;这样才算是真正想通。&rdo;这一顿酒吃得非常痛快;最后是张胖子抢着做的东。分手之时,胡雪
岩特别关照,他要趁眷属未到上海来的这两天,将钱庄和阿祥的事安排好;因为全家劫后重聚,他打算好好陪一陪老母,那时什么紧要的大事都得搁下来。
张胖子诺诺连声;一回到家先跟妻子商议,那爿小杂货店如何收束?他妻了倒也是有些见识的,听了丈夫的话,又高兴,又伤感;走进卧房,开
箱子取出一个棉纸包,打开来给张胖子看,是一支不甚值钱的银镶风藤镯子。做丈夫的莫名其妙,这支镯子与所谈的事有何相干?而张太太却是要
从这上头谈一件往事,&ldo;这支镯子是雪岩的!就在这支镯子上,我看出他要发达。&rdo;她说,&ldo;这还是他没有遇到王抚台的时候的话;那时他钱庄里的饭碗
敲破了。日子很难过。有一天来跟我说,他有个好朋友从金华到杭州来谋事,病在客栈里;房饭钱已经欠了半个月,还要请医生看病;没有五两银子不能
过门,问我能不能帮他一个忙?我看雪岩虽然落魄,那副神气不象倒霉的样子;一件竹布长衫,虽然褪了色,也打过补钉,照样浆洗得蛮挺括,见得他
家小也是贤慧能帮男人的。就为了这一点,我&lso;嗯顿&rso;都不打一个,借了五
两银子给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