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空气中泛着一层薄雾。
我望了望冷月之空,举手拉拢过披风将自己裹紧。
两名宫娥走在前头,提着灯笼为我照路,四个太监紧随其后,脚步细碎,
待我走出殿门,便看见张赫和凌月穿着木琉国的内廷侍卫服,头戴银甲头盔,一手持腰,一手执刀,双双驻守在殿门口。
银月之光落照在他们的身上,黑夜冷风中,依稀孤单。
我心中隐隐愧疚,是对他们二人。
我即已受封,张赫与凌月本该在明日受命离开木琉国,与驻守在城外的护送队伍一并回土玲国。
奈何张赫和凌月纷纷请命留在木琉国,态度十分坚决。
李元谦只得为他们二人之事请示端木澈。
后来,两名小太监将两套内廷侍卫服送来骊罗宫,其意不言而喻。
端木澈之意,他们二人若是想留在木琉国,则只能做一个无官无爵的普通侍卫,且每日当值于外殿之口,受宫中体制约束,不能再像过往那般随意,也不得自由出入宫中内殿,若有失职,则按木琉国律例严厉责罚。
张赫本是土玲国车位大将军,官拜正二品,仅是年轻将领,便立下无数战功,青云之途,当无可限量。
凌月则是肖家的大公子,出生官宦门第世家,自小命途富贵,仅凭着他父亲在土玲国的地位,只要说上一句话,何愁日后不飞黄腾达?
而今,他们却为了能留在木琉国,舍弃原先的安逸尊荣,甘愿做一个守殿门的小小侍卫,每日餐风饮露。
其用心用意,我何尝不知?
张赫对于宗政家的忠诚,每每让我想起,都不由心生敬佩,倍觉得铮铮男儿之赤诚何其豪迈,一句效忠盟誓,便可抛洒热血,身先士卒。
故而他欲留在我身边周全我,我亦愿成全他的忠义之心。
却是凌月,着实令我苦恼了好些时日。
他的情感宣泄得如此鲜明,我非糙非木,又岂会看不出他对我的情意?
不,那是他对宗政暮颜的情意。
真正的宗政暮颜于他是否有情,我不得而知,我可知的仅是他这份情意,是我无法回应的等待,哪怕他持着再深的情感,再殷切的期盼,终将要随着流水落花,消逝在江河尽头。
一个人可以阻止自己不去爱别人,却无法阻止别人不去爱着你。
纵然我不愿伤害任何人,但伤害总是在不经意间造成。
或许,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做一个傻女人,将他的拳拳心意仅仅当做是对宗政家的忠诚。
这样罢,也就这样罢……
我叹息一声,缓步走出殿门。
&ldo;小姐!&rdo;凌月见我,一脸欣喜。
&ldo;你若不想明日去刑司监挨板子,当唤小姐为雅妃娘娘。&rdo;
张赫在一旁提点凌月,随即面向我,将右手附于胸前,单膝跪地,按照木琉国的宫廷之礼朝我叩拜:&ldo;雅妃娘娘万安。&rdo;
不知何故,我竟是觉得张赫对我多了几分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