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同冬灵相视一眼,亦是犯愁。举凡同夫人相关,除了夫人自己或能劝上一劝,又有谁还能劝得住爷?
“还要等多久?”这时韩奕羡却突然出声问道。
虽明知急不来,他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便是有过前世的记忆,但他想,眼看着卿儿受这般苦楚,他大概永远也淡定不了!总之,对卿儿生产这事,他就没法习惯,处之泰然!
“回爷,照夫人的情形,这恐怕还须得等上一阵子!”一个产婆回道。
她话说得毕恭毕敬,心里却大是叹气。这才哪到哪呢!要等宫&口全开,至少要到晚上!这还是快的!那疼上三天三夜才得生的产妇,她不知见过多少!
眼瞅着这位爷是执意要呆在产房了,俩产婆亦是莫可奈何。她们到底只是拿银子做事的,主家不情愿的事儿,她们又哪里勉强得了!
当下俩人便也不纠结这一茬了,各司其职,开始做产前准备忙活开来。而陈嬷嬷同冬灵不待产婆叫唤,早已是灵醒的端来好些热水,继而又赶去了厨房继续烧热水,消毒帕子。这女人家生孩子,热水啊,干净的帕子啊可是短不得!
瞧着面瘫般冷然,其实已然紧张得几乎手足无措的韩奕羡,这会方省得拿帕子给念卿拭汗。
“乖,疼就喊出来,别忍着!”眼见她又蹙了眉,韩奕羡心知她必是又开始疼了。
明明是个纤纤弱质的娇儿,却偏生得一副闷性子,格外隐忍。疼得紧,也不肯哼一声,端生受着。
念卿咬紧了唇,忍过那一阵剧烈的阵痛,她睁开眼,侧头冲韩奕羡虚弱的笑道:
“爷,还是出去吧!在外面等着卿儿就好。”
韩奕羡摇头,继续给她擦汗。
甚么污秽不污秽,吉利不吉利!他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个甚么!何况,他的卿儿为他生孩子,怎么就污秽,不吉利了!前世里,母亲亦那般说,极力阻止他进产房陪产,而卿儿那时亦然央着他出去。可这世里,他就想陪着。
“爷出去吧!就在外面等着。”念卿看着他,同样很坚持。
俩产婆一面忙活,一面暗自支起耳朵听。直盼着韩夫人能说动这位爷出去。这么一尊大神蹲屋里头,她们总归束手束脚,心有顾虑。怕不是就会给分掉些心神!
“出去吧,爷!卿儿不想你看到卿儿这般狼狈的模样!”念卿温柔的看住韩奕羡,细弱的声音里带了丝请求。
韩奕羡对上她明净又润泽的眼睛,心里又疼又软。
他甫启唇言道:“爷永不会嫌卿儿”
念卿臻首轻摆,打断他未完的话语。只拿一对眸子瞅他。
片刻后,韩奕羡叹气,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爷再呆会。”
念卿仍是摆头,她懂他的心。可是他一心为她,她又何尝不是呢。虽她也不大能明白,为何男人进产房就会不吉利?然既有这样的讲究,避讳着点总是好的。甭论,她确实亦不太想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不堪样儿。
韩奕羡抿抿嘴看她。不情愿又不忍拂她心意,很是纠结又不舍的样子。
念卿失笑,柔声再道一句:“爷不要担心,有嬷嬷们在这呢!只管去外面等着。”
韩奕羡又是一声轻叹,凑头在她额间亲了一记,与她低语道:“那爷出去了,卿儿莫怕!嗯?爷就在外面!”
念卿微微点头。
他站起身来,临举步的当口又顿住,不放心的叮咛道:“疼就喊出来!不要忍着,嗯?”
念卿自然点头。
“仔细着点!万不可有半分差池!”他转向俩产婆嘱咐道。
诶,这自古妇人生产便是鬼门关前走,一半阳来一半阴。能不能母子平安,顺遂分娩,除了靠人力而为,也得看天上的菩萨,地府里的阎王爷他们的心意!哪有万无一失的!
只这话俩婆子纵借了虎豹胆,也是不敢讲与面前这位韩爷听的。只恭声应是。
韩奕羡再看看念卿,终是提着一颗心甚是不舍又无奈的走了出去。
俩产婆不由大松了一口气,默契的相视一眼,各自暗道,果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瞅着不好相与若韩爷,偏就服他这位柔柔弱弱的小娘子!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将将过了周岁的庚生以外,对韩府的每一个人都不太好过。韩奕羡根本坐不住。他眉心紧皱,在产房前不停的来回。
虞父抱着庚生,几次想开口劝慰,皆欲言又止。他知,劝也没用!姑爷对他闺女用情至深,真真情深意重,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倍感欣慰又无比动容。
庭毅不时挠头,看着他的爷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他想劝,亦说不上嘴。同虞父一样,他也晓得压根劝不住。
只有被韩奕羡留在府里,以备万一的张老太医,捋着胡须端坐一旁,老神在在形容镇静。韩家二爷这情状,早在他意料之中。这几年,他被请来为韩夫人看诊,对韩二爷在意其夫人的种种表现,他早已见怪不怪。
直到迎来黄昏,念卿方开始真正的分娩。而在此之前,韩奕羡隔着门,几乎不曾听见她呼痛的声音。急得他扒门好几回,就想叫她别忍着。陈嬷嬷便让冬灵堵在门口。冬灵是夫人的贴身婢女,由来得夫人看重,连带着在二爷面前也能说上话。而冬灵只能往轻了说,只道夫人还未有发作,又叫二爷莫要这般紧张,没得让夫人愈发不安。如此方勉强安抚住忧心忡忡的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