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却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住,阴影顿时覆盖了李泓歌,掩在睫毛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李洵声音尚冷:&ldo;既回来了,便安心为庄里做事。五年前那桩事,我只当你年幼不懂事。如今父亲染病,身子并不如往常,你常来侍奉着。&rdo;
李泓歌垂眸,道:&ldo;知道了,兄长。&rdo;
李洵又道:&ldo;矢日庄百年基业,行事向来端正,你好自为之。&rdo;
李泓歌沉默不语。李洵正待要露出不耐的神情,李泓歌却抬头,定定地看向他,眼里一片清明:&ldo;哥哥,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吗?&rdo;
李洵一怔,看向他的目光蓦地变得复杂。两人离心已久,李泓歌上一次这么唤他,也已是多年之前了。
李洵迟疑许久,还是将手轻轻搭在李泓歌肩上,道:&ldo;八十条人命,非同小可,你全心全意去查探罢,不可松懈。&rdo;
声音虽还未化冰,语意却已不再那么尖锐了。
李泓歌笑起来,恭敬又带着笃定:&ldo;我会。&rdo;
从矢日庄出来,李泓歌的神情渐渐带上几分嘲弄。心腹在侧低声问:&ldo;主子,快了吧?&rdo;
&ldo;且等着吧。最重要的东西,还未到手呢。&rdo;他冷冷一笑,&ldo;再去催催我的好妹妹罢。去送只手镯给她,弄得干净点,别叫她看出什么。&rdo;
心腹道:&ldo;是。&rdo;
李泓歌靠在轿子里的软枕上,目光隐隐变得有些疯狂。千秋万载,若偏安一隅,亘古不变,有何意思?
他要得就是搅乱风云。争夺和伪装,永远是最有趣的事情。
心里突然闪现出昌州城内,温曙耿于病榻上说的那番话。他道:&ldo;你真的是无力反抗所以狼狈逃窜呢?&rdo;
李泓歌惨然一笑。无力反抗之人,正是因为狼狈逃窜的样子才能使人放下戒心,求得反击的机会。
若他不在兄长前装得柔弱可欺,正直良善,又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呢?妾室所出,本就卑贱。不以卑微之貌臣服,怎么令人相信?
当日与他也不过逢场作戏,演得如潇潇君子罢了。若他没有被父兄欺凌,孤独伶仃漂泊天涯的这身世,又如何让这转生之人对他生怜悯、亲近之心?
他本欲演一出拼死杀敌救人的戏码。不料手下无能,竟在他到来之前,便被他二人甩掉。林间的布条倒叫他寻到,那二人竟打算向着虚阳城而来。
他几欲大笑。罢了,也是殊途同归。
矢日庄靠着那半部阵法,已能独步天下,又何妨夺来下半部呢?父亲倒还能听他进言,兄长却是愚不可及,古板之至,李泓歌根本在心里对他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