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都不到了!
他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如锦续杯的动作,指着桌上的八宝腊鸭说,“先吃菜。”
如锦夹了两口,将筷子放下,“父亲问我在宿州老家是怎么学的颜公的字和吕公的画?”
她指了指白玉瓷壶,“就如同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喝酒一样……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罢了。”
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霜琼乃是宫中御酒,制酒的原料稀有,工艺十分复杂,好的师傅又难得,所以存量不多。
除了在宫廷盛宴时有机会喝到,也只有受了功勋的臣子才有幸会被赏赐几壶。
从前就算皇帝舅舅那般宠爱她,这酒也不是随时都能喝得到的。
“情势所迫?”
临安侯一时微窒,竟忘了去管那白玉瓷壶。
再一杯霜琼下肚,如锦心满意足地点头,“嗯。”
她抬头望向临安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身边没有父母家人,哪怕身份尊贵,也难免要受人欺凌。尤其,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子。”
临安侯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太夫人去世之后,他也并非一刻都不曾想过长女在宿州的处境。
周氏解散了家仆,他知道。
宿州老宅除了管家,只留下区区几名洒扫和护院,他知道。
长女身边只有一个奶娘伺候,他也知道。
敏感如他,甚至也能隐约察觉管家在吃穿用度上的苛刻。
然而,太夫人私产颇丰,这些东西并没有送回京都城侯府,他以为太夫人定然早就对那孩子作了安排。
除此之外,他与苏……苏氏和离后,苏氏是带着她的嫁妆直接去的宿州。苏氏出身名门,当年十里红妆,也曾轰动满城。
而奶娘,则是苏氏娘家带来的陪嫁。
他以为,身份尊贵的侯府大小姐,手头又有银子,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可她却说“难免会被欺凌”。
这简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如锦的目光望着临安侯,透过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远在别地,周围都是表面上不得不奉承你暗地里却恨不得踩死你的人。不论是谁处在这样的境地,我想,都没有办法再当一个温柔软弱的娇娇女了吧?”
真正的慕大小姐,因为柔弱,被黄嬷嬷闷死在了回京都城的马车上。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附身,慕大小姐的死,最多不过得到几句“可惜”,不会有人怀念她,更不会有人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