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是么?冈引万三说道:
「这店家夫妇常争吵,也是众所皆知。」
「是的。」
与助自怀中掏出手巾,拭了拭汗。
大掌柜看来颇为困窘。此事真是如此难以启齿?
天气虽没多热,只见他额头上还是布满了汗珠。真不知他冒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甭怕,说来听听,志方说道:
「凡事有本官扛着,无须顾忌。」
「遵命。店东大爷他‐‐音吉大爷对阿元夫人亦是不敢忤逆。故此,虽不知坊间是如何议论,但‐‐这应称不上争吵。」
「总是仅有音吉捱骂?」
「是的。音吉大爷他‐‐仅有捱骂的份儿。昨夜情况尤其激烈‐‐若是劝阻,夫人必将益形盛怒,故吾等下人也仅能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即便如此,辱骂声仍是不绝于耳,过了半刻才静了下来‐‐」
「当时大概是什么时辰?」
「噢,辱骂声约自戌时开始传出。当时,阿元夫人已喝了相当多的酒‐‐噢,事前夫人曾数度高喊,命吾等为其送酒入房‐‐」
「对辱骂其夫的骂声可充耳不闻,但命令还是得听?」
志方再度蹙眉。
看来果然是个母夜叉。
「这个活儿,你们干得可真辛苦呀。」
「是的,噢,不不,小的并非此意……」
「必须对主子尽忠,即便是商家,这心意还是教人敬佩。不过与助,如今你们主子业已亡故,更何况还不是个好主子。包庇恶主,可称不上真正的忠义。本官亦知人死鞭尸绝非乐事,但这回你得将忠义抛在一旁,一切据实陈述。」
小的遵命,与助叩首回答,脑袋垂得几乎要贴到了榻榻米上。
「昨夜,阿元夫人的确曾发过脾气。记得是‐‐噢,亥时的事儿,当时夫人命吾等传唤阿叶过来。」
「阿叶‐‐也是个仆佣么?」
「这……」
是个青楼女子,冈引万三把话给接下:
「这商家其实也从事青楼女子的斡旋。这名日阿叶的女子,就是这商家所经手的吉原娼妓。不久前才教人赎身,一度自吉原金盆洗手,孰知为其赎身的面町当铺店家不久便告辞世,阿叶只得返回店内,静候店东为其斡旋其他娼馆。与助‐‐话至此,有无不符之处?」
诚如所言,大掌柜回答。
「噢。那么,这阿叶如何回应?」
「是的。阿叶姑娘亦熟知阿元夫人的脾气,一听吾等传唤,立刻诚惶诚恐地前往小屋,至于大人为何传唤,吾等就不便过问‐‐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小的也就不清楚了。」
「这阿叶,如今身在何处?」
「是的。噢‐‐不可能上其他地方。如今正与其他姑娘在大房内‐‐」
「人在店家里?」
「是的。稍早小的曾略事询问,阿叶姑娘仅表示任由夫人责骂半刻‐‐唉,诚如大人所言,阿叶姑娘是自娼馆回到店内来的‐‐而且,这回已经是第四回了。」
不知怎的,为其赎身的恩客个个都魂归西天了,冈引万三向志方耳语道。
「第四回了?」
「是的。似乎红颜本就福浅‐‐」
「每回只要赎身恩客一死,这阿叶就会回到店里?」
怎么想都感觉难以置信。阿叶姑娘在江户举目无亲,与助说道:
「或许是因阿叶姑娘生于遥远异乡,唉,说来敝店对姑娘而言‐‐就形同老家罢。话虽如此,事情演变到这地步,娼馆也顾虑这姑娘命凶带煞,似乎仍未有任何一家愿意收留。在找到新雇主前,就只能于店内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