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是赤金的,没有一两也有八钱,其大无比,其俗也无比;但实际上是一枚图章,凭戒面上&ldo;胡雪岩印&rdo;四个朱文篆字,调集十万八万银子,
叱嗟立办。不过以古应春实力,也还用不到此。
&ldo;不必!&rdo;你这个戒指片刻不离身,还是你自己带着。&rdo;&ldo;不然!&rdo;胡雪岩说,&ldo;我另外还有用意。这一次回杭州,好便好;如果将来再不能见面,一
切托你料理。人欠欠人,等我明天开出一张单子来交给你。&rdo;
托到后事,无不惨然;古应春也越发不肯收下他那枚戒指图章,拉过他的手来,硬要替他戴上,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七姑奶奶回来了;少不得
询问究竟。大家都知道她重感情,说破了一定会惹她伤感,所以彼此使了个眼色,随意扯句话掩饰了过去。
&ldo;菜定好了,八两银子一桌的海菜席;包他们四十桌。&rdo;七姑奶奶说,&ldo;那
里老板说是亏本生意,不过要借这桩生意创招牌。人家既然看得这么重,人少了,场面不够热闹,面子上不好看,五哥,我倒有点担心。&rdo;
&ldo;担什么心?叫人来场面、吃酒席,还怕没有人?回头我会关照李得隆。&rdo;
&ldo;那末郁老大那里呢?&rdo;
&ldo;这你更可以放心。小爷叔想的这个办法,在郁老大求之不得,来的人一定多。&rdo;尤五又说,&ldo;你再要不放心,我叫李得隆放个风出去,说我们包了
泰和馆,大请沙船帮,不来就是看不起我们。&rdo;
&ldo;那好。我叫人去通知,再预备十桌在那里。&rdo;七姑奶奶一面说,一面就走了出去。
&ldo;七姐真有趣。&rdo;胡雪岩笑道:&ldo;好热闹,一定是福气人。&rdo;&ldo;闲话少说。我还有一桩事,应春,你看如何?&rdo;尤五说道:&ldo;小爷叔要人帮忙;我说实
话,你我去都没啥用处。我派李得隆,你派萧家骥,跟了小爷叔一路到杭州。&rdo;
&ldo;嗯1&rdo;古应春略有迟疑的神情。
&ldo;不必,不必。&rdo;胡雪岩最知趣,赶紧辞谢。古应春实在很为难。因为萧家骥跟他的关系,与漕帮的情形不同;漕
帮开香堂收徒弟,师父之命,其重如山,而且出生入死,不当回事。萧家骥到底只是学洋文,学做生意的徒弟,到这种性命出入的事,不便勉强,要问问他本人。
但是胡雪岩这方面的交情,实在太厚;能有一分力,一定要尽一分力,决说不出推辞的话来。同时看出胡雪岩口称&ldo;不必&rdo;;脸上却有失望的表情,
越觉得过意不过去了。想一想只有老实说:&ldo;小爷叔,如果我有个亲兄弟,我都一定叫他跟了你去。家骥名为徒弟,到底姓萧;我来问问他看。&rdo;说到
这里,发觉话又不妥,如果萧家骥胆怯不肯去;岂不又显得自己的徒弟&ldo;不够料&rdo;,因而只好再加一句掩饰的话:&ldo;他老太太病在床上,如果病势不碍;
我想他一定会去的。&rdo;
话刚完,门外有人接口,是萧家骥的声音;他正好走了来听见,自告奋勇:&ldo;我去!我一定去!&rdo;
这一下解消了古应春的难题;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但胡雪岩却不能不辞谢‐‐他也知道萧家骥母亲病在床上的话,是古应春为了体恤徒弟,有
意留下的一个退步。只是&ldo;光棍好做,过门难逃&rdo;;而且这个&ldo;过门&rdo;,古应春不便来打,要自己开口。
&ldo;家骥,我晓得你义气,不过为人忠孝当先,令堂老太太身体不舒服,你该留下来侍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