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卖薄产来赔,都不要紧。&rdo;&ldo;是了。&rdo;萧家骥站起身来说:&ldo;我跟王大人告辞;早点赶回去办正事。&rdo;
&ldo;多谢你!萧义士。&rdo;王有龄衷心感激地说:&ldo;杭州已不是危城,简直是绝地;足下冒出生入死的大险来送信,这份云天高义,不独我王某人一个人,
杭州全城的文武军民,无不感激。萧义士‐‐&rdo;他一面说,一面颤巍巍地起身,&ldo;请受我一拜!&rdo;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萧家骥慌忙扶住;&ldo;王大人,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rdo;一个坚辞,一个非要拜谢,僵持了好一会,终于还是由王有龄的长子
代父行礼;萧家骥自然也很感动,转念想到生离几乎等于死别,不由得热泪
盈眶,喉头梗塞,只说得一声:&ldo;王大人,请保重!&rdo;扭头就走。踉踉跄跄地出了中门,只听里面在喊:&ldo;请回来,请回来!&rdo;
请了萧家骥回去,王有龄另有一件大事相托;将他的&ldo;遗疏&rdo;交了给
萧家骥:&ldo;萧义士!&rdo;这一次王有龄的声音相当平静:&ldo;请你交付雪岩保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只听说杭州失守,就是我毕命之日;请雪岩拿我这道
遗疏,面呈江苏薛抚台,请他代缮出奏。这件事关乎我一生的结果,萧义士我重重拜托了。&rdo;
见他是如此肃穆郑重的神情,萧家骥不敢怠慢,重重地应一声:&ldo;是!&rdo;然后将那道遗疏的稿子折成四叠,放入贴肉小褂子的口袋中;深怕没有放得
妥当会遗失,还用手在衣服外面按了两下。
&ldo;喔,还有句话要交代,这道遗疏请用我跟瑞将军两个人的衔名出奏。&rdo;王有龄又说:&ldo;我跟瑞将军已经约好了,一起殉节,决不独生。&rdo;听他侃侃而
谈,真有视死如归的气概;萧家骥内心的敬意,掩没了悲伤,从容拜辞,&ldo;王大人,&rdo;他说,&ldo;我决不负王大人的付托。但愿这个稿子永远存在胡先生手里!&rdo;
&ldo;但愿如此!&rdo;王有龄用低微但很清晰的声音说:&ldo;再请你转告雪岩,千万不必为我伤心。&rdo;
第三章
胡雪岩岂有不伤心之理?接到王有龄的遗疏,他的眼圈就红了;而最伤心的,则是王有龄已绝了希望。他可以想象得到,王有龄原来一心所盼的
是粮船,只怕胡雪岩不能顺利到达上海;到了上海办来粮食,又怕不能冲破沿途的难关到达杭州。哪知千辛万苦,将粮运到了,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从
此再无指望,一线希望消失,就是一线生机断绝;&ldo;哀莫大于心死&rdo;,王有龄的心化为成冰,有生之日,待死之时,做人到此绝境,千古所无,千古所悲。
然而胡雪岩却不能不从无希望中去找希望,希望在这三天中发生奇迹。
这是个飘渺的希望;但就悬此飘渺的希望亦似乎不易‐‐形势在一夜之间险恶了;长毛一船一船在周围盘旋,位置正在枪弹所够不到的地方;其意何居,不言可知。
因此,护送的洋兵,已在不断催促,早作了结。&ldo;要请他们等三天,只怕很难。&rdo;李得隆说,&ldo;派去的人没有回来,总要有了确实信息再说;这句话
在道理上,他们就不愿也没奈何。现在家骥回来了,刚才一谈杭州的情形,大家也都知道了。没有指望的事,白白等在这里冒极大的危险,他们不肯的。&rdo;
&ldo;无论如何要他们答应。来了一趟,就此回去,于心不甘。再说,有危险也不过三天;多大的危险也冒过了,何在乎这三天?&rdo;
&ldo;那就早跟他们说明白。&rdo;李得隆说,&ldo;沙船帮看样子也不大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