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得眼睛疼,脑子里却找不到“睡觉”这两个字。
取而代之的,是叫她又爱又恨的周老师。
这世上或许有无缘无故的爱。
但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周老师的罪行,明明白白得令萧小津想替他找借口都难。
更没回旋余地的是,他本人随随便便地就亲口承认了,跟承认没有把晚餐的饭菜全部吃完一样平常。
男人这种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对女人来说是沉重的不见血的残忍。
和周老师相处了这么久,从一开始交手,萧小津就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也不是小年轻了,不会再迷信“浪子回头金不换”。
大是大非她不是心中无数,红尘道理亦条条都懂。然而是,心身仍无所适从。
像秋天掉了队迷了路的大雁,温暖的南方找不到路,严寒的北方也回不去了,只能在荒凉的高空无助地孤独徘徊。
凡人就是凡人,与圣人之间隔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周老师。
萧小津长长叹了口气,今年这个元旦过得太糟心,希望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又躺了许久,萧小津才起来洗漱换衣,再冷静了半晌功夫,打起精神拉开房门出去。
不管怎样,躲起来逃避不是良策。见步行步吧。
萧小津抬眼看客厅,愣住。
客厅正中,周雪尘一丝不挂,摊开双臂,叉开双腿,大字形,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喝矿泉水。
萧小津:“……”
她眨了几下眼,定神看着他,确定不是幻觉,哑了。
昨晚她把这男人赶了出来,这男人一整夜会怎么过,早上会是哪种局面,萧小津不是没预设过。她假设过许多,但不包括眼前这一幕……
差点忘了这男人昨晚是光着身子被赶出房间的。
也意想不到这男人会如此坦荡,坦荡到天经地义的程度。
他连用毛巾围一下都不屑于做。仿佛天生就是野生的猛兽。
“早啊,萧老师。”
野生猛兽假热情地打招呼,萧小津忙不迭撇开视线。
周雪尘笑笑地问:“昨晚一个人睡得香吗?”
他分明在嘲讽,萧小津看了他一眼,周老师的表情和说话语气一样,都有掩不住的冷淡。
萧小津转身去厨房,没有回话。
“一大早就摆脸色,好大的咖位。”身后的男人如是说。
萧小津置若罔闻,又听见他说:“萧老师你这尊大佛,这里恐怕是供不起了。”
这话不同寻常,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萧小津停下来回头问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