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开了一角的窗扇探出半张脸来:“醒了?”
桑汀懵懵地看过去,今日天气难得晴朗,金色的日光倾泻在窗棂上,光影笼罩,半明半暗,年幼种下的吊竹几经风霜,仍青翠地挂在窗台,顺着那抹鲜活的绿意,她清晰看到男人冷硬的轮廓,日光与绿点缀,比昨夜少了阴郁之色。
霎时间,桑汀眼角眉梢都染了笑:“稽晟!”
“嗯。”稽晟将那盆吊竹挪开,以手为撑,转瞬便从窗口轻松跃身进来。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带着少女香。
桑汀愣愣说:“我还以为昨夜是做梦。”
此刻稽晟就站在她身前:“不是梦。”
那昨夜岂非……
她用手捂住脸颊,忽觉羞赧极了,嗓音低低地说:“你快回宫吧。”
“好,我这便回,阿汀莫要恼了我。”稽晟俯身碰了碰姑娘的额,轻轻的,鼻息就在咫尺之间。
桑汀透过指缝看到他英挺的眉眼,脸上一热:“……不恼。”
她愿意,也欢喜同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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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昨夜一见,这一整日便过得格外快,眨眼到了晚上。
晚膳后,桑汀照例去书房听训,这是最后一夜了。
桑决望着书架前悬挂的画像,许久没说话。
那是裴氏,是桑汀的母亲。
“爹。”桑汀轻声开口,“从小到大,您待女儿很好,若有缺失,如今也都补回了。”
桑决是个好丈夫,却未必是好父亲。他自是明白这点,眼下将目光移到闺女这处,缓缓开口:“阿汀,欲戴凤冠,必承其重,爹最后再问你一次,如今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吗?”
“没有。”桑汀很快笑着答,像此前几夜那般,语气轻柔却透着坚定:“没有一点后悔,我想和他过一辈子,无论荣华富贵,还是变故险境。”
桑决准备的后半句话,也因此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但凡女儿这几日有一星半点的悔意,他豁出这条老命也会护她平安躲开。哪怕对方是东启帝。
为何要婚前不得相见?
桑决怕他这傻闺女心性单纯,涉世未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没了理智,日日溺在一处,所思所想都有那人的痕迹,人想要冷静,需独处。
可是独自冷静了十日,桑汀的回答永远是没有,反倒是被分离逼出了思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