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血从凌飞尘的手上沁出来,渗到地下,渐渐消失。
他不曾知道,在这茫茫雪原的另一端,有一滴冰冷的泪水从那白衣女子的颊畔流入了重寒的衣襟。
不要哭,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既然,我已这般在意你……
☆、一息存
极西,千丈孤峰。
夜语初站在孤峰之下,月白的劲装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长发凌乱地纠结成一团。她身后是西海怒涛翻涌,十数丈高的浪潮铺天盖地一般压过来,带着令人窒息胆寒的怒意,在月色下泛着点滴幽微的暗紫光芒,却又每每在触及她身侧山石的一瞬间退开,像是被什么力量所震慑,久久徘徊在这千丈孤峰之下。知道自己这几月来的所作所为已经极大地触怒了隐在这海潮背后的&ldo;沧浪泽&rdo;的主人,夜语初深吸了一口气,凝聚最后的灵力,飞快地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在山石上连敲九下。最后一次敲击落下,一声极低的鸣音骤然响起,夜语初面前严丝合fèng的石壁突然洞开了一扇只容一人出入的石门,她松了一口气,闪身而入。在石门落下之后,那浪涛不甘地涌动了两下,缓缓退去。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她再次进入了那间石室,明珠冽冽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了看亭中隐隐约约的冰棺形状,低低笑了一声,沿着另一条密道向冷疏源的卧房走去。
这是……什么人在烬月楼!
一进房间就感受到了凛冽的气息,陌生而强大,就像极北雪山间呼啸往来的冰风。夜语初神色一变,一把掌长的薄刃登时从袖中滑出,被她执在手里。她悄无声息地向那气息的来源靠近。
那是一个青衣的男子,腰间佩刀,披散的长发只用一根帛带在额前束住,磊落干净得很。
但再如何磊落干净,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烬月楼!
自当年那件事之后源主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多疑寡信,对旁人防备深重,从不允许除了圣君之外的人擅入烬月楼和天各崖顶重建新建起的冷家私宅,就连自小贴身保护她的月铭都不能入她的卧房,更别提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这人自己从未见过,他身在此处,是不是就代表着源主她……
她若是有什么万一,一年后的&ldo;焚天之劫&rdo;,就会是整个&ldo;遗失之地&rdo;的灭顶之灾!
心烦意乱时夜语初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薄刃如分水而过,悄然直取那青衣男子的咽喉。
&ldo;叮‐‐&rdo;她的刀被隔开了!
那青衣人腰间的佩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行迹刁钻,眨眼间就逼到了近前,没有丝毫灵力或者内息得很急却快到让夜语初根本捕捉不到刀锋的轨迹。还不等夜语初醒过神来,一道血痕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颈间。那青衣人抽身退开,持刀的手稳如山岳,将刀锋定在她的咽喉处,疏朗的眉宇间似有光华如电。
&ldo;阁下何人?&rdo;他的声音低沉。
夜语初不发一言,她冷冷盯着这个青衣人,手中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个诀。原以为此人不会看出她的意图,却不曾想她还未完成法诀就已经被他察觉,他的身形倏然一闪迫到近前,持刀的手垂落下来,左手并指成剑点在她的眉心,指尖灵光缭绕。
&ldo;别动。&rdo;他命令道,&ldo;把武器放下。&rdo;
他也是&ldo;遗失之地&rdo;的人!
夜语初不敢妄动,她看了那人一眼,翻手把掌中刀扔到地上。
&ldo;圣尊,那边的消息……月护法?&rdo;就在二人沉默相峙的时候,月铭幽灵一般闪身进来,悄无声息地关上门,低头回禀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夜语初,不由得惊呼出声。
&ldo;&lso;囚牛&rso;,他就是&lso;圣尊&rso;?&rdo;夜语初没想到这个自她入阁开始就一直闭关不出的圣尊会突然出关,还出现在冷疏源房中,一时之间颇有些惊疑不定。但她却信月铭绝不会背叛冷疏源,他也没有理由在此事上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