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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ldo;我知道福禄王不安分，没料到他这就要起兵了。&rdo;沈晏周沉思道，顿了顿，他抬起头问，&ldo;二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rdo;

&ldo;唔……&rdo;沈靖川摸了摸头，&ldo;我是皇帝派来盯着他的钦差密使，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会被杀头的！&rdo;他比划了一个夸张地抹脖子手势。

沈晏周有点无语，&ldo;那二弟你告诉我就不会被杀头了吗？&rdo;

沈靖川：&ldo;……&rdo;

&ldo;你自己怎么办呢，福禄王一旦起兵，必然要先捉拿你。二弟你还是尽快离城吧。&rdo;沈晏周反而劝道。

&ldo;大哥你放心，贼王绝对成不了事。&rdo;沈靖川胸有成竹。

&ldo;为什么？&rdo;沈晏周察觉了他的信心。

沈靖川想了想，还是将秘密说了出来，&ldo;我两次去常州其实是幌子，故意让贼王以常州都指挥使阮翎然会出兵平乱，等他发现被骗时台州的暗中部署的大军已经杀到了。&rdo;

沈晏周这一次更加震惊，如此看来，福禄王恐怕注定要一败涂地。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又皱了起来。

&ldo;我和问山肯定会离开城里，但在这之前我要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rdo;沈靖川道。

沈晏周摇了摇头，&ldo;我想死在自己家里……&rdo;

&ldo;大哥！不要说这种话！&rdo;沈靖川眼圈一下子通红。他不是不清楚沈晏周的状况，但心底总还是不愿意承认。沈晏周内力深厚，即使沉疴多年，也一直支撑下来。他心里相信，只要好好调养，沈晏周总会痊愈的。可如今，沈晏周却自己提起了这种话题……

&ldo;阿靖，你已经不是孩子了，&rdo;沈晏周心事重重地抚了抚他的头，&ldo;不要再让我操心了。&rdo;

&ldo;哥哥……&rdo;沈靖川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怀中。眼前的人明明胸膛单薄，身体瘦弱，然而在这种时刻，他却还是忍不住依赖他，从他的身上寻求力量。

沈晏周把目光投向院中。这一方院落，是沈家的基业，他在这里出生、读书、习武。围墙的第二块砖头fèng里藏着他小时候玩的弹珠，凉亭的石桌上还留着一道他练刀时划下的刀痕。

后来长大了，他又成为这里的主人，辛苦经营多年，将家业越做越大。他功成名就，退隐江湖，看着两个弟弟也在这安静的院子里长大成人。虽然不过是一座老宅子，但一想到将要失去它，沈晏周的心里也感到伤怀。

&ldo;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看着他楼塌了……&rdo;吴侬小调从远处巷子里凄凄传来。

&ldo;大哥，你答应过我不会死……我们一起走好不好……&rdo;沈靖川喃喃道。

&ldo;真拿你没办法……&rdo;沈晏周回过了神，抚摸着他的背，无奈笑道。

-

傅清寒从福禄王府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原本紧绷着脸，进入小院的时候特意站住，调整了一下神情。走过光秃秃的梅树，他透过窗纸看到沈晏周的屋子亮着光。

&ldo;怎么还不睡……&rdo;傅清寒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屋中灯火通明，沈晏周穿着白色的长衫，肩上挂了件暗红底色，绣了繁复梅花花纹的缂丝礼服。他似乎刚沐浴过，一头青丝还未干透，随意蜿蜒垂落地面。

&ldo;你做什么呢……&rdo;傅清寒觉得他这衣服有点扎眼，全然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ldo;试衣服，&rdo;沈晏周扶着墙跪坐起来，仔细将衣领拉好，把衣带递了过去，&ldo;三弟，帮我系上？&rdo;

傅清寒接过来，撩开他的长发，替他系好腰带。

&ldo;好看吗？&rdo;沈晏周问。

&ldo;……好看。&rdo;傅清寒如实回答。艳丽的颜色确实将他的气色衬托的好了些，不似以往那般苍白。

&ldo;那就穿这件了。&rdo;沈晏周点了点头。

这时候傅清寒托老刀从远方亲戚中挑来伺候的小丫头跑到门口，禀报道：&ldo;大少爷，公孙老板来了！在厅里等着呢！&rdo;

&ldo;嗯，我这就去。&rdo;沈晏周说着，慢慢扶着墙站起，往门口走了几步。

&ldo;哪个公孙老板！&rdo;傅清寒却在身后喊住他。

沈晏周没有回答，小丫头却自然要回禀家中掌权的三少爷的，&ldo;就是安平记棺材铺的掌柜呀！&rdo;

公孙这个姓在城里也就那一家，所以傅清寒才会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把攥住沈晏周的手腕，艰难地开口问道：&ldo;你叫他来做什么？&rdo;一旁的小丫头在乡下没见过两个男人这样拉扯，她吓得捂脸跑开了。

沈晏周转过身看着他，略带困惑，却还是安抚地一笑，&ldo;当然是订棺材了，不然叫他来还能做什么。&rdo;

傅清寒攥他的手腕力道更重，甚至颤抖起来。

&ldo;下葬时，就穿这件衣服吧，&rdo;沈晏周低头看了看红底梅花纹的礼服，动手理了理衣摆，&ldo;虽然我穿不惯红色，但这件能把脸色衬得好些，而且三弟你刚才也说好看……&rdo;

&ldo;沈晏周！&rdo;傅清寒克制不住地吼出来。

这个人的报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尖刻辛辣。傅清寒的心脏这一刹那疼得喘不过气。如果今晚自己没有进这个房间，他就会默默地订好棺椁，默默地试好殓服，然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默默地一个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