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两人不比一人,贺金倾上岸即瘫倒在沙滩上,四仰八叉,手却仍摸索着按到佩剑上,担心有人趁机攻击他。
等他调整好气息,坐起半身,望着面前湛湛蓝天,浩浩江水,一只白鹭划过水面,才分神感慨:竟超越自己的极限,救了两个人。
所以上一世也本可以救柳韵心?
贺金倾不愿多想,起身与赶来滩边的渔民交谈。
还是上世那拨人,一样的原因,一样的对话。况云找渔民们借干衣裳,借金疮药,借马车,贺金倾听着垂眸,插话道:“村长老伯,你们附近,可是有个陈家谷?”
领头的渔村村长楞了楞,答道:“那可不算附近,我们和陈家谷中间隔两个庄,从这过去得五六个时辰呢!”村长不会骑马,答的是用脚走路的耗时。
贺金倾又问:“那你熟悉陈家谷吗?平时村落间可有往来?”
村长的目光晦暗下去:“陈家谷里可多是南人。”
再不言语。
相信眼前这位发问的北人知道,“陈”并不是一个北人的姓氏。
南人的口音、习俗,乃至供奉的神都与北人不同,更何况在脚下这片北人做主的土地上,南人并非高贵的存在。
连小小渔村的百姓,都有一份身为北人的优越感,不愿与南人扯上关系。
贺金倾嘴角漾起笑意:“既不与陈家谷来往,你们去玉京从哪里走呢?”
“我们乡下人哪里去得了玉京哦!”
“那去别的地方呢?往北走不是必须要经过陈家谷吗?”
村长沉默片刻,告诉贺金倾:“那倒不用,有条小路能绕过陈家谷过去,都是北人在走,南人不知,只是——有点难走!”
是真的很难走!
羊肠道,一线天!
不仅是贺金倾最忌讳最谨慎的峡谷,且窄得只能一人容身。
不能运货,更别提走马,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凡夫俗子,都只能侧着身,慢慢挪。按顺序一个挨着一个,乞丐挨着公子,和尚挨着丘尼。
贺金倾弦崩得十分紧,既担心头顶会不会袭来石块、冷箭,或者最可怖的火雷?又要防备前后行人,会不会混入的刺客?
走着走着,还要琢磨上一世陈家谷暴亡的幕后真凶?是谷里的人劫财谋命?还是专门针对他贺金倾的?
若是专门针对,是谁指使?陈家谷都是南人,是国仇?但也有可能是身在玉京的那些皇兄皇帝,打着南人复国的幌子,借刀杀人……
贺金倾一个脑袋抵三个用,三方面同时思考,布局,他自己不觉得累,但旁人看他的脸觉得他很累,尤其是况云。他走在贺金倾前头隔一个人,职责是看守前方三位公主,但频频回头,越频繁越担忧,小声同中间隔着的冯炎道:“连夜赶路,风里水里的,你说殿下是不是太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