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去的人生里没有“家”,所以在将来的日子里,她渴求拥有一个“家”。
有房子就有一个家。
哭泣这种事情吧,如果没有人安慰的话,可能哭两声就自己停下来了。但一旦有人安慰了,那泪水的阀门就根本关不住,二话不说的肯定哗啦啦流,祝禾也不例外。
她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控诉:“我上京大学费生活费都要跟他们勾心斗角才能拿到,为什么啊?他们但凡退让一步我也不会这么恨!”
“为了远离他们我还得远离其他的亲人,明明是他们的错,最后却是我自己成为了孤家寡人,凭什么啊?”
“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就会心疼女儿,他们却一点都不把女儿当人看呢?”
祝禾真的想不明白。
重男轻女这个话题的确源远流长,但哪怕追溯到多远,如何说明这个观念只是传统她也想不明白。
一样的血脉,一样的生命,怎么就不同了?
她叫嚣着不公平,却连为什么不公平都想不明白。
不仅她想不明白,所有被重男轻女的人都想不明白。
顾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很难对祝禾说的话感同身受,但无论是改志愿还是不给学费生活费,这些事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寒心。
这下没有人觉得祝禾不回家奇怪了,那样的家,能有谁想要回?
曾琳忍不住跟着红眼眶:“什么父母啊!我爸妈要敢这样对我,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非要打死他们不可!”
禾禾还这么出息,他们家要是出个这么出息的人,还什么重男轻女?考上京大就是食物链顶端啊!
就连于梦婷都没有想到,祝禾居然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儿。
连亲人都这么对待她,也怪不得一开始祝禾看谁都不顺眼了。
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祝禾,只说:“下次你要是难过就跟我们说,不用自己担着的。”
祝禾在顾湘怀里哭得不成样子,重生前重生后的所有委屈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随着止不住的泪水被冲刷干净了。
顾湘也一瞬间就懂了,为什么祝禾写小说这么低调,从来不透露自己任何的现实身份,这应该也是担心被家里人知道了要追过来吧?
一堆并不在乎你的家人,怎么可能在乎你会生活得怎么样呢?他们只要知道你有钱,就会恨不得把你的钱全都拿到自己的手里,哪怕他们不在乎你,但因为是家人,他们依然会认为你是他们的所有物,你的钱也是他们的钱。
从来都是要脸的怕不要脸的,连改志愿这种事都做的这么理直气壮,顾湘也不指望禾禾的父母是要脸的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边安抚着还在哭的祝禾,一边跟其他舍友们说:“禾禾写小说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她的家人们。”
曾琳和于梦婷连连点头。
她们都已经成年,上了大学,甚至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跟社会有所接触,早已经有了自行判断对错的本事。
父母的确是父母,但并非所有的父母都配得上成为父母。
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她们自然明白,甚至不用顾湘说,她们也不可能跟祝禾父母提起这件事。
听了祝禾这番话,真的很难对她的父母有任何好感。
至于这番话是不是祝禾单方面的说辞,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得明白。
顾湘的父亲不在了,母亲虽然平时爱玩,但有空还是会打电话给顾湘问问她的现状,还会带顾湘一起去玩,曾琳就别说了,一周家里平均都要打两三个电话来,每周必定有一个周末在煲电话粥,就连于梦婷,家里条件不好,那也是每周一个电话没有少过。
只有祝禾,她在宿舍多久,家里就多久没有打过电话来问,仿佛没有了这个女儿一样。
当夜,宿舍的气氛罕见地低迷。
祝禾因为哭累了,就先睡下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爸妈的独生女,没有祝龙,全家人都很爱她,她没有畸形的童年回忆,也没有一心要出人头地的迫切,最后虽然没有考上京大这样的好学校,但是在江大也依然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