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险不过命抵命。王稽不是多年前就想杀我么,我求他如愿!”
见从舟一意孤行,姜窈的眼泪顺着残破的眼角漫开,语声渐轻,
“不要去…我已经……”
痛意像丝丝利线,勾扯她每一处神经肌骨,也愈发将她的意识勾向虚无,她凝着最后一点气力说,
“不值得了…”
在她最后沉昏晕去的时候,她感到他冰凉的唇覆在她耳边、透着被泪水浸透的破音道,
“值不值得让天意做主,是生是死我都与你一起。”
……
虞从舟驾马车一路向西,直往秦国而去。行得慢怕来不及,行得快又怕太过颠簸、姜窈再也经受不起,以致手中马鞭每一鞭都挥得颤抖。
驿道上是一望无边的灰黄,映得天色也黯淡无望。
天地交朦之处,隐约有一骑绝尘,疾速向他驰来。那人白衣白氅,衣袂翻飞,如云擎风,却难掩他瘦削身形。
从舟手中一紧,勒缰收鞭,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见他。
那人须臾便行到他面前,白衣一扬,翻身下马。
从舟怔怔喊了声,
“哥哥?”
范雎面色苍白至极、似有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直直地打量了他一遍,并不言语,跃身踏上他的马车,起手便去掀帘。从舟一阵惧怕,下意识就想去拉他的手,但范雎眼神如剑,亟亟一扫,从舟被震得手脚俱僵。
范雎掀开帘。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她全身的溃脓污血、扭曲身骨,还是犹如狱火倾覆,荼烧于心。范雎身形微微摇晃,一把拉住从舟衣袖,借力稳住自己。
从舟满心愧疚难赎。当初哥哥救回窈儿性命、而他却固执地将她带走时,分明说过定会护她安好。而今、一年不到,她的境况竟比那时更加不堪。
“你要带她去哪儿?”他听见范雎沙哑地问。
“我…”虞从舟见范雎似乎早已知道窈儿中毒,不再细说,颤声道,“我想带她去秦国,向王稽换一粒解药…”
“这么迟才发觉她中毒么?这么迟才想到要寻解药么?!”
范雎怒气燃起,再也控制不住、挥起马鞭向从舟甩去。虞从舟身形微晃,一声不敢发。
看见一道血印子由从舟侧脸向颈间渐渐渗出深红,范雎又有些怜惜从舟的痛心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