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叼起一根烟,“妈妈问我,你有没有去医院探望我,我还没回答,她就尖叫说你的心思全被萨克森人占领了。”阿尔弗雷德的确没去医院探望过菲利普,“抱歉,我实在——”“我知道,你很忙。”菲利普吐出烟气,“但你起码偶尔回家看看母亲。”“哦,得了吧。”“格兰瑟姆宫不是你家吗?”“我已经搬出去了。”“她很想你。”“我认为她的大脑中不存在‘思念’这块区域。”菲利普大笑出声,“阿尔菲,阿尔菲,你对妈妈误解太深了……好吧,也许不算误解。她总是想控制一切,是吧?我记得她不许我戴红色领结去上学——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要插手。”他吸完一根烟,把烟蒂丢进小溪。“她禁止我们吸烟,禁止听流行音乐,禁止乱交朋友,我的每个朋友都被她审查过——哦,上帝啊。”“我也一样。”阿尔弗雷德耸耸肩,他的鱼几乎就要上钩了,却被烟蒂吓了一跳,甩甩尾巴逃走了。“而且我比你多忍受了十五年。我二十岁那年被她关了半年禁闭,二十岁。”“为什么?”菲利普眨眨眼,“因为你要求取消婚约。”“没错。”阿尔弗雷德把钓竿放下,捏了捏眉头,“我不想那么早结婚。”“你也不喜欢那个订婚对象。”“那是妈妈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大概拜你所赐,妈妈从没有逼迫我选一个不喜欢的人。”菲利普晃晃腿,这在宫廷中是被严厉禁止的不雅行为。“她只是让我去参加没完没了的舞会……前天你没去是正确的,香水味熏得我直到现在还头疼。”“可是……”他回头看看远处,“那是你的副官?”“你刚才不是路过他了?”“他看起来傻乎乎的。”“还行,没看起来那么傻。”菲利普说,“我能再吸一根烟吗?”“天哪,他们不会把你吸了两根烟的事报告给妈妈的。”阿尔弗雷德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塞给弟弟,“随便,你抽完这一盒也不会有人告密,我保证。”“这你可保证不了,老哥。”菲利普点燃香烟,“妈妈的耳目无处不在。”兄弟二人坐在小溪边吹风,阳光忽明忽暗。“……你去见君特了,是不是?”菲利普问,“他怎么样?看报纸上说,他好像快死了。”君特。“他最近健康多了。”阿尔弗雷德扁扁嘴,“当然,算不得非常健康。”“他瞧着有点……嗯……营养不良。”“谁知道呢。”“他愿意跟安格利亚合作吗?”“不愿意。”“果然!我听罗塞尔跟母亲抱怨,说君特非常不合作。他说他就是个军人,不懂政治……诸如此类的理由。妈妈说,不愿合作就把他送去战俘营得了,留着反正也没用。”“他的诉求是……”阿尔弗雷德看到一条鱼,“他就想去战俘营。”“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呢?”“这件事比较……复杂……”“因为他是oga?”菲利普突然说。阿尔弗雷德拿起钓竿,又放下,“你已经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到处都在传,如果再不管,恐怕所有人都要议论。”菲利普晃动烟盒,“真的,我在医院,就有不少人来问我君特的事,大家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不是oga?”“他是。”阿尔弗雷德皱眉,“可这事不该传出去。”“天知道怎么搞的!可能萨克森那边传来的消息吧。”“萨克森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性别。”“那可难说,他身边人不清楚?他总会——”菲利普比个手势,“对吧?”“不,”阿尔弗雷德想起那些报告和君特副官的证词,“他和普通的oga不一样。他服用了某些药物,药物损坏了他的身体,还造成了一定的精神问题。医生认为,他大概率永远也恢复不了了。”“萨克森,”菲利普感叹,“疯子。”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风吹开云层,太阳照耀溪水,白花花的泛起波光。“你不打算结婚?”菲利普把烟盒放进自己的衣兜,“妈妈抱怨——好吧,对不起,但妈妈抱怨了无数次,你总是不肯结婚。”“不,我马上要回萨克森去,继续充当签字机器。”阿尔弗雷德盯着溪边的一簇白花,“她别想安排我的婚事。”“安格利亚人会希望看到你结婚的,达宁顿元帅阁下。战争好歹结束了,国家需要令人高兴的事。比如,婚礼。”菲利普又开始摇晃小腿,“你很久没找‘消遣’了吧?”“消遣?”“你那些漂亮的‘朋友’。”菲利普笑着说,“从里面挑一个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