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在走廊另一端出现了。五月初的好天气,他的脸色却不怎么样。阿尔弗雷德刚看清楚他,他便扭头朝庭园走去。“菲利普!”“哦,阿尔菲。”阿尔弗雷德上前拦住弟弟,他注意到菲利普阴沉的神色,“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我来取点东西。”“很好,很好。你要去萨克森,是吗?我听人说了。”“去和萨克森新政府谈一些事情——你看起来不高兴。”“在这鬼地方就没出过让人高兴的事。”菲利普低声说。阿尔弗雷德敏锐地察觉到问题的根源,“是玛格丽特又——”“那是咱们的妈妈,别用这种口气。”菲利普握住他的手,“唉,我的哥哥,祝你好运。”“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菲利普扯了扯嘴角,“我想退出空军现役了。你那里如果有好职位,我的意思是,不怎么忙的职位,记得录用我。”“你这家伙。”阿尔弗雷德往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好吧,我会留心的。”去老房子的路上,君特睡眼惺忪。天气晴暖,他依然裹着一件薄羊毛衫。“今天不是礼拜五。”“我知道。我不是要去出差么?所以这几天……我让副官先处理,有事他和秘书还有那群嗡嗡乱叫的参谋官会挂电话找我。”“嗡嗡乱叫。”君特笑了,“你的参谋是一群小蜜蜂。”“军队的文官兼具了军人和文官的双重缺点,”阿尔弗雷德大放厥词,“既刚愎自用,又脱离实际。他们喜欢对着地图评估前线形式,一百次里九十九次的判断都是错的。”这次君特大笑起来,“你的参谋听到你的评语,肯定要怒而辞职了!”“那我可以为军队省下一大笔开支。”老房子前的草坪,野草窜得足足半人高,开满了黄色小花。园丁举着大剪刀,正对着野草犯愁,阿尔弗雷德叫管家来讲了几分钟,回头就看到君特蹲在台阶边,和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聊天。他认识那个小男孩,叫安迪,是管家的孙子。小安迪一头金发,像颗蓬松的蒲公英。看见阿尔弗雷德,小安迪迈开两条短短的腿,飞快地躲到君特身后。君特笑着拽出他,指着阿尔弗雷德说,“阿尔菲叔叔。”“殿下。”小安迪羞怯地啃指甲。“哎,你瞧,三岁的小宝宝也认识你,王储殿下。”君特起身,突然晃了一下,阿尔弗雷德扶住他,君特嘀咕,“上帝啊,我的血压……”“早餐没认真吃?”“我吃了很多,你明白的,护士恨不得直接把食物塞进我的胃。”或许医院的食物营养搭配完美,但绝对称不上美味。阿尔弗雷德与君特吃午餐,他雇了一个新厨子,原本是蒂尼恩著名餐厅工作,专门制作萨克森口味的食物。果然,君特大感惊喜,“真棒,”他不停地赞美蛋奶酥,“我好几年没品尝过了……”“要再来一份么?”“不啦,吃多了牙痛。”君特摸着肚子嘀咕,一脸满足,“如果能来杯酒就更好了!……不,医生禁止我饮酒。”“等你痊愈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虽然酗酒是个坏习惯,不过两人一起喝的话,我能分担一半。”阿尔弗雷德招手,“过来。”君特慢慢走过去,用手指理了理阿尔弗雷德的头发。“你是个卷毛。”他用萨克森语说。“谢谢,权当是你对我的称颂了。”“天哪,阿尔菲……”阿尔弗雷德带君特去书房,那里增添了舒适的躺椅。他让君特坐下,然后取出一个邮包,“这是你的。”君特接过,“……这是从……”“马克西米安寄给你的。”“没被拆开过。”“我直接派人取回来了,军事情报处很不开心,但——”阿尔弗雷德比个手势,“需要小刀吗?”君特用裁纸刀拆开了邮包层层叠叠的包装。里面装了一封信和一个本子,他打开本子,接着哦了一声。他抬起头,阿尔弗雷德小心地没有扭动嘴唇,“我可以出去。”“你经常冒傻气。”君特微笑,“来,陪着我。”那是本集邮册,装了几十张邮票。“这是,这是一只鹰。”阿尔弗雷德咕哝,“这是……灰鹅?”“这是一种大雁。”君特指着邮票,“这是绿头鸭。”“我只能辨认出它们是鸭子。”“这只你应该叫得出名字。”“天鹅?”“没错。”君特靠上阿尔弗雷德的肩膀,“答对了,这是天鹅。”他翻看完集邮册,又打开那封信。马克西米安写了几页纸,他下笔十分用力,字迹像是要飞出信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