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他熟知你的为人,他不会因为一个小问题就生气。”“在我国,这可绝不是‘一个小问题’。”君特站在窗口,向远处眺望,“我毁坏了军队的名誉,看在上帝份上,元帅他把萨克森军队的名誉看得重于一切。我视他为父亲,他视我为儿子,真可惜,我让他失望了。”“如果他视你为儿子,那他就不可能因为你的性别拒绝回信。”阿尔弗雷德站到窗户的另一边,窗外白雪皑皑。君特盯着飘舞的雪花,喃喃道,“元帅有个亲生儿子。”为了逃避玛格丽特无时无刻的监视与诘问,阿尔弗雷德隔三差五便逃进这间医院。他同君特打牌消磨时间,聊天,聊一些军事和政治之外无伤大雅的琐事。除了打牌,君特几乎没什么爱好,他的休假少得可怜。他略微提起了姐姐一家:海伦娜是位典型的萨克森人,循规蹈矩;小赫尔伯特则不那么像父母,他要叛逆一些,喜欢读冒险小说。“冯·切布元帅的儿子?他也是军人?”“按理说他该子承父业,但约克讨厌军队生活。他认为军队里都是白痴,包括他父亲。”君特搓搓手指,“元帅五十岁才有了唯一的孩子,约克体弱多病,军校生活也没能让他健壮起来。”“他还是参军了?”“他牺牲了,在萨拉托斯城,他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奉命夺取一间屋子。他被流弹射穿了肝脏,没几分钟就死去了。”他叹了口气,“冯·切布元帅伤心欲绝。”战争就是这样,上一秒说笑的战友,下一秒便倒在血泊中,谁也不知道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阿尔弗雷德深有感触,当他听说菲利普坠机时,惊慌、恐惧、痛苦……到达了极点。“这么说,你更得写封信,”他干巴巴地说,“他需要你。”“不了。就让我保持幻想吧!幻想他还像以前那样看待我、信任我、喜欢我。”君特离开窗口,继续在房间里机械地走动。在玛格丽特的强烈要求下,阿尔弗雷德在飘雪的冬日参加了两场舞会。玛格丽特登基在即,大陆国家的王室贵族纷纷前来庆贺。“差不多都是亲戚,”菲利普在阿尔弗雷德耳边嘀咕,“那个怎么样?”他用眼神示意,阿尔弗雷德心不在焉地看过去,是个瘦小的少年,皮肤雪白,金发熠熠生辉。“你喜欢?”他的酒杯空了,“他成年了吗?”“我是给你帮忙!”菲利普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酒瓶,“妈妈让你少喝酒。”“要是没有酒精,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在她的逼迫中生存。”“保持镇定,保持呼吸。”“这一点也不好笑。”阿尔弗雷德夺走了那瓶阿尔萨斯葡萄酒,很甜,也许君特喜欢的就是这个口味的酒。少年冲他们兄弟微笑,菲利普推了阿尔弗雷德一把,“去跳舞。”“不,我不——”少年走过来了,礼貌地邀请“安格利亚的英雄”赏光。再拒绝就太失礼了,阿尔弗雷德被迫跳了五分钟,圆舞曲结束他才松了口气。菲利普挑眉,“怎么样?”“他的手很凉。”“他闻起来甜吗?”“得了吧!我哪有心思想这种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你如果胳膊不疼了就来帮帮忙。罗塞尔天天哭喊缺人,我的秘书已经连续加班两个月了。”邀请阿尔弗雷德跳舞的美人络绎不绝,他全部推给了菲利普。第二天,他打算冒雪开车去医院,军部制止了他的危险行径,派了两名司机。君特的病房空无一人,阿尔弗雷德无聊地将四盒纸牌重新排列归类,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君特在斯托克医生的陪护下出现了,脸色苍白,穿着一件奇怪的、浴袍式的衣服。“阿尔菲。”他说,“你可以出去等一会儿吗?”“为什么?”“公爵阁下,我们刚刚为君特元帅做了检查。”斯托克医生严肃地说。“我需要洗澡,换衣服。”君特低声解释。阿尔弗雷德走出去了,关上了门。两名护士留在病房里,她们负责“监督”。“不必如此吧?”阿尔弗雷德喝着斯托科医生带来的茶,“他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是说,起码精神恢复了,不是吗?”“很难下结论。”斯托克医生语焉不详。“他的身体呢?”“他不愿透露服药的具体细节……但那跟慢性毒药没什么区别。二十年的剂量……”“他能生育吗?”阿尔弗雷德问。斯托克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很难。”“意思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只能说很难,但也有一定的微小几率……”“您过于严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