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害到他了。以前也是,这一次最厉害,最不可饶恕。走廊半熄灯的偏僻一角,窗外折射进来一些似有若无的月光,卫凛冬就站在这片晦暗不明的区域中,沉静地看向窗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就像一棵荒野中奄奄一息的枯树,斑驳的树皮,光秃的枝干,枯萎的黄叶,拉出孤零零的一抹长影……戒指在手中要被捏碎那么大力,边野攥在裤旁,带着整只手臂都在发抖。眼前飘动在窗外的红绳变成男孩的那张脸。边野挤进他和窗之间,将头高高仰起,肩膀和背部向后贴上窗,轻慢且不正经地对卫凛冬一笑:“还要吗?”手伸到男人眼前,摊开手掌——一枚婚戒。“不要我扔了。”卫凛冬抬眼看边野,男孩没什么表情,却可以看到微抖的下唇。手掌有汗渗出,很凉,卫凛冬把戒指从他手中拿进自己手里,五指合拢,不透入丝毫缝隙。边野的瞳孔被这只手完全填满了,他紧张得眼前一时出现画面晃动的错觉。拿得好紧,怎么这么紧。有什么在身体里裂开,边野疼得无法呼吸,脑袋懵懵的,原来,原来只是……暂存在他这里。每一次被伤害都会自我消化,长久以来已经对那个人形成了某种固有习惯,就像是怎么也会重新生长愈合的伤口那样,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男孩快要站不住了。他摸索着可以支撑他的任何物体,却只有光滑的窗,就在他徒劳地在一面玻璃上胡乱抓挠时,垃圾桶盖子砰地一声踩开,盖面撞到了墙上。动作一滞,边野扭过头,直愣愣地看过去,手仍然僵着,维持这种近乎张牙舞爪,莫名又好笑的姿势。上方卫凛冬的手一松,戒指应声掉入。啪,盖子又盖上。“不用你来,我扔。”卫凛冬看向边野。噼里啪啦,烟花瞬间覆满了整个天空,在脑中尽情燃烧绽放,胸口都被炸得一颤一颤,边野短促又紊乱地吸着气,鼻翼用力扇动,如果不这样,他估计就要当场缺氧昏厥,因为眼前真的黑了几秒。怎么追上卫凛冬,又是怎么拽着人家衣角不松手,连输液滑车架都被拉得重重一晃……这些边野都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在狠狠压制着要蹦出嘴的心脏时,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我可以,亲亲您么?”卫凛冬站稳,偏过头看边野,眼光十分平静:“会被人看到。”“哦。”平复着乱七八糟的喘气声,边野松开了手,他垂下头跟在卫凛冬后面,也不大敢再去拉扯衣角,怕自己太惹人烦了。皮鞋和输液架在前方并排移动着,裤管洗得有些长了,几乎遮去整个鞋帮,架子底下一侧小轮子有点僵,不太好转,滑动时带着微微的震颤,似乎是到达了一处拐角,所有这些全都偏转到同一个方向,边野机械地跟着走。四周顷刻黑下来,像是进入到一扇门后。他猛地抬头,关门时夹缝中透进来的光拢在卫凛冬倾过来的那半张脸上。男人近距离地看着他,一种沉静的审视目光,门虚虚地关上,昏暗中边野有种强烈的错觉,他正被人用眼神一寸寸扒光,赤裸的,无所遁形地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卫凛冬看了边野很久,然后压低肩膀,往前倾时男孩下意识地绷紧背脊,向后挪,当碰触到冰凉墙壁的同时,是耳旁过来的一缕热气:“这里看不见。”卫凛冬轻声说。作者有话说:看不见就可以亲亲!!细密又猛烈的什么东西撞击在心脏上,引起的麻酥感层层叠叠向全身各处扩散,边野就连呼吸都在无规律地乱抖。手指搅进卫凛冬衬衫,抓出潮湿的感觉。这一层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又或是他们制造出的响动太轻,亮不起来,只有些许透进楼道小窗的户外灯火,边野就在这片影影绰绰的光线中老牛似的喘着粗气。胸口的衣服被紧紧地揪着,卫凛冬不看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纽扣就保不住了,还不止是一两个……而事实上,即便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濒临爆炸的状态,男孩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就那样满脸潮红抱着输液架,像是怕它倒了似的,手在圆轮上绕了半圈。卫凛冬在那上面扫过一眼,看向边野:“你可以这样做,我不会难受。”尾音还没落,喉结就被滚烫的唇覆上。上来就用牙,舌头抵着咬,高热,疼痛,一般人尚且觉得电流一般的刺激,更何况是还在治疗的卫凛冬。无论是本身的隐疾,还是药物后劲,都难以抵御,无从逃脱——单靠向血管注入液体来清洗残留是需要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