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牙齿咬磨声,连带桌上那只攥得发抖的拳头一同发出关节响动,桌子猛地向上一动,似要被掀,被邱然一巴掌迅速拍住:“我桌子弟弟。”“……”对方动作飞快地起身开始收拾包,说不行,他要去万嘉住。“你确定要跟你哥还有你小嫂子一起?”邱然有些诧异。停下片刻,段文涛扭过头:“麻烦重说一遍,往回倒。”“你确定要跟,”邱然对此十分配合,还特意放慢语速:“你哥,还有你小嫂子——”“停!”手指做出摁暂停键的样子,就这里。不仅仅是穿进同性的世界,还是老少配到如此牛掰的地步,段文涛抱着他的双肩背包惊呆了。身后,邱然端起桌上的脏碗盘,刚想对此耸耸肩给一下态度,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肩头。他顺着这只大爪子,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笑得露出粉色小舌根的脸:“然然哥~~~”“……不好意思,”邱然迅速一个收肩,迈开步向厨房走:“我跟你不熟。”衣角被捏,段文涛像个身后的小尾巴,全程揪着他:“你就陪我壮壮胆嘛,万嘉离医院又近,交通还方便,下桥就是。”邱然洗碗:“……”“一日三餐有人做,加班多晚回来都有香喷喷的热饭,滋溜滋溜……”邱然擦碗:“……”“我哥做饭可好吃了,吃一口回味无穷。”邱然抽人:“会被打死啊,滚。”额头抵着这个人肩膀会吸入太多的松木香,发觉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这种极具催眠效果的味道让边野眼尾总是湿湿的,他克制着不再打哈欠——老是这样会给对方制造一种错觉,好像在沙发上靠着一起看电影是件多么无趣的事。从再次住进万嘉他就失眠严重,有试过楼上两个卧室和客厅沙发,哪怕满鼻腔都是洗涤过后薰衣草混合男人身上松木的味道,都只能睁眼到天亮,只有睡地下室的床,被卫凛冬抱着时才能断断续续睡上一些。地下室的床小,两人睡很容易擦枪走火,边野有感觉卫凛冬会比以前起性更快。有时候,刚抱上来鼻息就浓了,时间还持久,一夜反复多次,在急促厚重的喘声,床板木头咯吱作响的暧昧声,以及自己鼓噪紊乱的心跳声中,边野似睡非睡地将嘴唇贴在男人滚烫的颈部,感受那下面血管的温热和跳动的脉搏。他是爱死了这样的夜,但也清楚地明白对卫凛冬的瘾症没有一点好处。后来,他会装得自己睡很沉,把枕头搂得像要齐腰断成两截,四肢占据整张床,又或者把头深深扎入被中,在枕头上睡得七扭八歪,总会在某个时候,床垫会有下陷的感觉,静静仔细听,会有平稳的呼吸声。他在被中睁开眼,黑暗中想象着卫凛冬看他的样子。床再次一动,当那份承受着的重量徒然消失,无论他想出多少种自我安慰的理由,都还是会感到空落落的,好像卫凛冬从他小小地下室走出的那一刻,心上的一块就被一并带走了。……“昨晚没睡好?”从边野不自主地把脑袋搭到自己肩头,卫凛冬就看出来了,或者说他从来不认为男孩有睡好觉:“我看你睡得挺熟。”像是还未清醒,边野咕哝着:“……还行。”“脑袋都掉到枕头底下了。”“嗯,我睡可好,”边野似乎猛然间意识回笼,他飞快擦着嘴角睡出来的唾液,同时发现卫凛冬衬衣上一块口水深渍,他佯装着扭动脖子:“都落枕了。”卫凛冬看着他,手搭在他后颈:“那我给你捏捏。”没有睡姿不良,压根就没有睡,完好的脖子禁不住一个热爱习武且学过推拿,熟知周身穴位大夫的手——边野吓得破天荒地主动破戒,亲在卫凛冬嘴角。知道露馅了,男孩讨好,抱着男人脖子问要不要晚上一起睡。“那你就更睡不了。”卫凛冬按下暂停,问:“电影不好看?”他特意选了一个节奏拉满,从头打到尾的大片。“是光线太暗的缘故?”似乎很介意,卫凛冬的话变多。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拉帘是会将这个房子拖入昏暗,像是用笔刷将室内调出一层浓色,也就仅仅如此而已,一点也没有所谓,在边野眼中,只要有卫凛冬的地方就是亮的,暖的。他摇摇头:“电影我看过。”撒谎了,他就是困。因为恰好说起,他抬眼去看客厅的窗帘,下一秒,眼睛挪不动了——一缕敞开的,由上至下变大的窗帘缝隙。他愕然地看着透进来的久违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