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推着凌子寒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凌子寒将头靠在椅背上,慢慢睁开眼,看着前面的路。
他们从小楼的边门出去,穿过一道长长的修得很精致的回廊,来到林中的一间木屋前。
这里依山面水,风景十分怡人。屋前放着雪白的桌子和沙滩椅,周围是一片花海,美得惊心动魄。
他们来到桌边,海因茨和杰克坐到椅子上,立刻有人从屋里拿出了了各式各样的茶具。
安蒂诺关切地说:“乔尼不能喝有刺激性的饮料,给他纯净水吧,要温热的。”
那人立刻恭敬地答道:“是。”
便在凌子寒面前放上一个杯子,然后倒上热水。
海因茨和安蒂诺喝红茶,杰克要了啤酒。
凌子寒看着眼前的湖,以及湖对岸的山头。越过那些环湖的小山,就是碧蓝的大海。
世界安静极了,阳光穿透他们头上的葡萄藤,洒下斑驳的光影。有不少人在他们周围警戒,却感觉不到一点尖锐的气息。他们四个人坐在那里,气氛显得十分和谐。
安蒂诺看了一会儿风景,便看向凌子寒。
凌子寒将脸偏了一下,仰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嘴角边渐渐浮出一丝愉快的笑意。
安蒂诺也笑了起来。
海因茨看着他笑,立刻很开心,凑近他说:“乔尼应该算是你的第一个成功作品吧?”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
安蒂诺十分理智冷静。“当然,情况很乐观。我和那些专家们这两天也反复讨论过,认为我们不能光是着眼于临床试验,还应该从心理上加以辅助。譬如,尽量让乔尼感到愉快。”
海因茨认真倾听着他的话。安蒂诺说起这些来,跟谈起一只用于试验的动物没什么区别。这让他很放心。
安蒂诺看着那个中国人的灼热目光一直让他心惊,现在他明白了,那就像是看着一件已经成为自己战利品的珍贵艺术品,大概跟他们的祖先当年在别人国家的艺术馆里看到那些东西时的狂热心情是一样的吧?
杰克看着他们,心里十分复杂,一时间翻江倒海,脸上却表现得漠不关心,只是沉默地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安蒂诺看着凌子寒安静的容颜。极度的消瘦让他的下颌变得尖削,脖颈显得更为修长,没有血色的唇衬着挺直的鼻梁、灵秀的双眉,再加上苍白的脸,在淡金色的阳光里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他轻声对海因茨说:“乔尼最可贵的地方,是他心思纯净。一个人的心里如果有强烈的欲望,脑子里就会有许许多多的杂念,就像一杯清水里渗进了杂质,就不能用来做这种极为精密的事情。乔尼虽然这么大了,却像是没有被污染过,这非常难得。我想,这可能跟他们东方的那种修炼有关系吧。”
海因茨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他的心灵还像个孩子,而且是非常好的孩子。”
杰克仰头喝完了一罐啤酒,接着又拉开了第二罐。
海因茨探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关心地道:“别喝得这么急,慢慢来。”
杰克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心里一暖,顿时好受了许多。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将酒放回了桌上。
在暖洋洋的太阳照射下,凌子寒觉得一直疼痛疲惫的身体渐渐轻松了一些。他睁开眼睛,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即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海。
那些渔船队仍然在那里钓金枪鱼。从这里看过去,那些船就像是小小的玩具模型,平平地放在海面上,一动也没有动过。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那个轮椅上的人,非常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应该怎么称呼你?”
那位看上去病病怏怏的人愉快地笑起来,向他伸出手去:“你可以叫我安蒂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