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彩生则笑着一摆手,甚至替含章谢礼。
含章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礼数周全的师兄,莫名的想起小时候了。
那时候师兄因为长相而总受欺负,性格就内向些,也不爱同旁人玩,没事只来与自己读读书,写写字帖的,有时候还无缘无故的弄了一身伤,问他怎么伤的也不说,就急的自己直咳嗽。
如今竟丝毫也看不出往日少言寡语的样子了,说话间很是长袖善舞。
但是,含章侧头又看了傅彩生几眼,那张俊秀精致的脸像是精美的瓷器,表情都恰到好处,彬彬有礼,可是他只觉得,师兄的脸在笑,眼底却是淡淡的,从不像小时候与自己读书写字时的那样,法子内心的笑盈盈了。
出了竹林,含章推却了这些公子的邀请,傅彩生便叫了马车,把含章先送回傅府去。
只是含章这一路,都在想“赵景岩”的事情,心里害怕之余,又觉得有古怪。
索性,他掀起车帘,往外一探头,对着车夫说,“劳驾,老伯,你知道赵景岩赵公子的家怎么去吗?”
车把式连忙应答,“呦,公子,咱们上京城里姓赵的可不少,这位公子我倒不曾知道。”
于是含章只得作罢,心想算了,还是等明日上学塾时再打听吧,万一赵府是个妖怪窝呢?他今日这样找去,单枪匹马的,岂不是送菜?
要是,要是他在就好了……
叹了一口气,含章缩回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开始想李孟津。
他心中此刻万般滋味,一时甜滋滋,一时就酸涩涩,最后含章伸手撷过一缕自己的头发,而后仔细的找着里头暗藏的金丝。
含章先是呆呆愣愣了一阵,便不自觉想起那晚摇曳的烛火下,自己手心中李孟津蓬勃的心跳与灼热的嘴唇。
小公子脑海中“赵景岩”的骇人模样瞬间被挤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只剩那位龙君英俊迫人的脸庞,与□□幽深的双眸。
于是,等到了傅府,车夫就见下车的小公子满脸通红,羞涩的直冒泡。
老车夫还纳闷的掀开车帘往里头瞧了瞧,确实什么也没有。老头心里还纳闷,怪了,那小公子怎么独自坐个马车,还能闹个大红脸?
午夜,阖府上下都睡了,傅彩生才一身凉气的回房。
他一进屋,便紧紧的关了门,而后仿佛再也忍不住一般,踉跄的扑到桌上的铜镜边,抖着手急切的翻着什么东西。
只是他太急了,桌上一只血红的玉瓶被傅彩生失手碰倒,继而从桌边滚落。
傅彩生脸上已经嘶啦啦的泛起黑气,那张原本完美的面皮也渐渐斑驳起来,他侧脸低头去接落地的血红瓶子,但是手抖的厉害,根本就接不住。
只听“啪”的一声,红瓶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瓶子里头那些腥臭的殷红液体也洒了一地,那东西霸道的很,将地上的木板都融穿了。
傅彩生没拿到红瓶子,正艰难的喘息着,而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铜镜中自己那张扭曲又骇人的“脸”。
不知何时,早已面目全非。
傅彩生定定的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模糊的简直要融在一起。
终于,傅彩生忍受不住的,攥紧拳头,低头沉沉的嘶吼着。
他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傅彩生仰着头无声的咆哮,像一只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