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心谢过李大人,往坐去,一路无人,夏茵正好,还能听见枝头鸟鸣,到了温室内侍们都在,她先问内侍那天有没有淋着雨。
内侍庆幸道:“没有没有,我们走得快,回来歇了脚雨才噼里啪啦下,牡丹一丁点没伤着。”
柳韵心把手中牡丹放在地上,让内侍瞧瞧她这盆。内侍们围上来:“哎呀这是根让虫蛀了”。
“对不起我没护好。”柳韵心弯腰细看,土里仍不见虫。
内侍们已经开始松土,一会抓出两只小虫来:“这不怪您,牡丹肥美,是虫馋,不是人看不住!”
又有内侍道:“抓了虫,再补点养分,就能救活。”
柳韵心先将内侍赞叹一番,继而说起自己不是养花的料,想将牡丹还予温室。
小内侍们都楞了楞,而后说要去找总管商量。总管也在温室里,瞧着样貌,亦是半大孩子。
过会内侍们雀跃回来:“总管答应了,你把牡丹留下吧!”
柳韵心便没有再端牡丹,空手出了温室,行了半程依旧好山好景无人,晴日晴天鸟鸣。大概距离水榭还有一两百步距离,迎面终见了来人。
那人走近瞧清,好巧不巧,偏是皇帝。
皇帝后头跟着的熊公公叫苦不,六月末皇帝一直不待见他,好不容易七月气消了,四日,皇帝重新唤他当值的第一天,就倒霉了。
凭什么别的太监顺风顺水,回回只他撞上柳韵心?!
熊公公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皇帝却是高兴的:“韵奴怎么在这?”皇帝猜了下,“去花房了?”
“回陛下,是的。”
“去做什么?”
“之前花试得了牡丹,但不会养,把她养病了,干脆送回去。”
皇帝闻言笑起来:“朕对养花可是略知一二,先别告诉朕原因,说说你的牡丹是怎么个病样?朕来猜猜。”
“先是花蔫,接着叶子最外一圈黄了……”
“虫吃了根!”不待柳韵心说完,皇帝已经猜出答案。
她本应回应“陛下圣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只能默然拂了拂。
皇帝见着青衣垂首,顶上云垒乌发,忽然忆起第一回见陈道韵,也是小径相遇,两旁树影茵茵,脆声鸟啼。
陈道韵的头发也是又黑又柔,南女好像都说这样,那一日两人相熟,本是一个北往一个南去,最后却变为同行同路,陈道韵还给他唱了一首歌,婉若流云,声协宫商。
后来她说这其实是一首曲,叫《人攀明月》,她的挚友谱了歌。
皇帝忽然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心里的人,缓缓迈步上去。方才聊花,此时心里亦想到一句关于花的诗。
“几花欲老几花新。”
柳韵心行礼过后,正欲埋头擦身而过,皇帝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柳韵心本能缩臂,但男性的力道大,挣脱不得。
皇帝竟探来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