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细柳,师父走了。”
&esp;&esp;细柳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慌乱,她喊了声“师父”,一双眼骤然睁开,血红充盈着她的视线,她隐约看到面前盘腿坐着一个人。
&esp;&esp;女人的身形,模糊的轮廓。
&esp;&esp;她那一双冰冷的手正贴着细柳的掌心,细柳后知后觉,感受到从女人掌心源源不断输送至她体内的霸道内力。
&esp;&esp;那阴寒的气息,已经将她冻僵了,她看不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结出薄薄一层寒霜。
&esp;&esp;“不要动。”
&esp;&esp;像是察觉到她手指颤动了一下,玉海棠冷声告诫。
&esp;&esp;乌布舜一直在旁,见细柳有了些意识,他赶紧道:“孩子,为防止蝉蜕在你身体里乱窜,我用紫杉木刺扎在你各处关节,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乱动,来,喝一口虫茶,尽量让自己清醒些。”
&esp;&esp;说着,乌布舜走近,喂了一口虫茶给她。
&esp;&esp;细柳干裂麻木的嘴唇仿佛因为这口温热的虫茶而有了些知觉,却因为满目的血红而依然看不清对面的人:“您为什么……要传功给我?”
&esp;&esp;她勉强维持着清醒,唇齿僵硬到说话都艰难。
&esp;&esp;玉海棠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折磨你,我的武功天下人想要,却又不敢要,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承受不了这种非人的严寒。”
&esp;&esp;她一如往常,那样尖锐刻薄,冷漠无情。
&esp;&esp;“您是姨母吗?”
&esp;&esp;忽然听见这样一道嘶哑的声音,玉海棠脸上阴冷的神情骤然一裂,她一下抬眼看向面前的这个姑娘,血珠从她眼睑滴落,弄脏她被乌布舜擦干净的那张脸。
&esp;&esp;乌青的脉络占据了她整张脸,她不像个人,像是被囚在地狱里的恶鬼,那双眼赤红,耳里也都是血。
&esp;&esp;哪怕嘴里都是血,她也仍要问:“您是我的……姨母吗?”
&esp;&esp;玉海棠像是被冰刺炸穿了心脏,她喉咙发紧,眼睑竟然一瞬间不受控地泛起酸意,无论她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这股酸胀。
&esp;&esp;玉海棠抿紧苍白的嘴唇。
&esp;&esp;蝉蜕天生桀骜,不肯轻易沦为人的附庸,它的疯狂源于它对宿主的厌恶,甚至轻蔑,而输送内力便如同是在人的经脉当中放一把大火。
&esp;&esp;只有深厚的内力,才能烧起来那把烈火,烧得蝉蜕一时生惧才好,只要它生惧,才算勉强跨过这道生死难关。
&esp;&esp;对于蝉蜕成虫而言,这把火更需要无比深厚的内力才可以烧得起来。
&esp;&esp;细柳觉得自己血管都是烫的,她仿佛感觉到那个怪物在她的颈间颤动,像是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烈火给暂时困住了手脚。
&esp;&esp;与此同时,她脑海里的雾更淡了,一帧一帧的画面纷至沓来,有时是漫天大雪,有时是繁花时节。
&esp;&esp;有时是在一座草木葱茏的园子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年纪小小的她抱在腿上,给她看一幅图。
&esp;&esp;她记起来,那座园子叫做茏园,而那幅图上,是明园。
&esp;&esp;在案角边哭的那个小孩,
&esp;&esp;她也看清他哭得湿漉漉的那双眼睛。
&esp;&esp;还有那棵山枇杷树。
&esp;&esp;她想起来上面刻着她母亲的名字,程芷柳。
&esp;&esp;一个雪天,她爬上山枇杷树,哭着不肯嫁给父亲好友的儿子,后来她摔下去,砸在那个小孩的身上。
&esp;&esp;那天,她生病了,发热症。
&esp;&esp;他一个人在雪地里待了很久,又跑到她的房中,用冰冷的手贴上她滚烫的额头。
&esp;&esp;如此反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