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娇的手指因为常年做针线活而扎出了很多剪子,她用指腹摩挲着书页,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读兄长留下来的批注。
兄长读书最是刻苦,最简单的句子也能理解出花来。薛娇看着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书上的道理她全都懂,再晦涩拗口的词句她念个三两遍也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至于各种策论,她更是能写得头头是道。只可惜她是女子,如今替兄长科举不得不故意落榜,就算有这些才华也不过是锦衣夜行罢了。
至于那二百两银票,寻香说得对,没有钱财傍身在京中实在是寸步难行。她打算一百两留给兄长,还有一百两先拆成碎银打点疏通用。有些钱不能乱省,不然会遭人笑话,钱也不是省出来的。
转眼到了九月初六,薛娇已在国公府住了七日。薛娇出身实在低微,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光是入府下马车的方式都惹了笑话。最开始几天薛娇常常撞见几个丫鬟小厮聚在一起嚼自己的舌根,议论自己是乡下人。
薛娇惯会笼络人心,不仅不计较还常常分发各种零嘴,读书读累了甚至会主动帮忙做些活计。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薛娇如此好心热络,很快就赢得了下人们的好感。
至于府里的公子小姐,薛娇几乎碰不到。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今日天气凉快不少。薛娇握着书卷背诵诗文,听见窗外传来人声:“薛公子,夫人叫您过去呢。”
薛娇起身出门,见原来是管种树的檀宁。
檀宁笑嘻嘻道:“据说是夫人打算安排您进国子监,您可提前做好准备,快些过去。”
薛娇问:“现在就去吗?怎么不是寻香来告诉我?”
檀宁道:“寻香姑姑半路有急事,便想叫小兰来告诉你,小兰做事慢的。我当时恰好在一旁浇水,就跑来告诉你了。实在是怕耽搁。”
薛娇道:“那真是多谢你了,看你手上拿了剪子,昨日不是刚修剪完吗?怎么今日园里又要修剪?”
檀宁摇了摇手上的剪子道:“这不是修剪用的。今日府内众小姐打算在花园里举办一场迎秋宴,要我剪些木芙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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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娇在听雪院待到了未时三刻,回去的路上想到檀宁的话,便刻意绕了远路,穿过花园回去。
晚阳西坠,白云淡疏。盛夏的炽热还未完全消散,园中菊花已经盛开,百树仍旧葱茏丰茂。薛娇穿黄度绿,抚石依泉,转过假山听见坡上传来嬉笑之声。
坡上摆了几案长桌,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有。共计十四个姑娘围在一起品菊饮茶荡秋千,里面最显眼的就是身着一袭绯粉罗裙的谢逢花。
谢逢花本就生得如花似玉,今日又气色大好,被诸位小姐簇拥着犹如众星捧月。
自家姐妹捧着,是因为谢逢花身份最高贵,是长房嫡出,大夫人含在心尖的掌上明珠;表房小姐捧着,是因为谢逢花是谢承玄亲妹妹,接近了谢逢花就有机会接近谢承玄。
来随国公府借住的表小姐们,原因各有各的不同,心中却都有同一个隐秘的梦想,那就是巴结上京中贵人,好给自己谋一个好姻缘。
近水楼台先得月。谢承玄无疑是最适宜的人选,相貌佚丽、家世显赫。
薛娇正想着如何巧妙又不失妥当地凑到姑娘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