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四十分钟都过去了,君钰气还没消吗?怕君钰以为他睡下了,沈星敛打开灯坐在桌前,翻出一本练习册消磨等待的时光。结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对完最后一道题目的答案,瞥了眼时针指向2的闹钟,在沉默中起身,心机深重地关掉卧室灯(为了不让某人发现自己在专门等他),然后才打开了房门。除了阳台那透出的一点点无机质光,其他地方的灯显然已经熄灭。他踱到隔壁卧室门前,在拉与不拉门把手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他还是被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打败了——都这么晚了,不用想君钰都睡了。这样看,这次好像是有点严重,不过他剪的发型,真那么难看吗?翌日薛君钰头一回为了去上早自习自觉起早,他推开卧室门,恰好隔壁的门也同时被打开。薛君钰和星敛打了个照面,不忘昨晚结下的仇怨。他背好书包拿上三明治,将牛奶一饮而尽,跟严阿姨打过招呼后一个人先出门了。沈星敛还在咂摸君钰的新形象,等他从类似惊艳的情绪里走出来后,君钰早就出发了。昨晚临时做出决定好好用功的薛君钰赶在班上大部分人来之前到了教室。董妍一般是班里来得最早的,看清挎着书包进来的人后她显得非常惊讶。薛君钰“稳重”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快走到自己位子上放下书包,掏出单词本开始读了起来。跟在薛君钰后面进来的女生柏佳佳和董妍是朋友,她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同样懵掉了的董妍对视一眼:“我从这个大帅哥进校门后就开始跟着了,他居然是君钰!”“君钰同学把头发剪短了,”董妍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今天来得真早。”“果然短发最显帅哥,他之前的发型太幼了。”掩不住兴奋之色的柏佳佳频频回头,先前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的董妍也小幅度地越过肩膀偷偷瞧他。薛君钰的新发型其实只是整体剪短了些,另外修了修额发,最大的变化就是那根总是傻傻翘起的呆毛被消灭得泯然众“发”了。“喂君钰,你该不会是要内卷吧。”杨山从后面箍住了薛君钰的脖子,煞有其事地摆弄他手里的书。薛君钰好不容易专心背了几个单词,被他一搅和那种状态又找不回来了,“念书呢,别搞我。”“你都有我给你垫底了,还念什么书?”杨山理解无能。“升高中,考大学,”薛君钰夺回自己的单词书,“反正我不当文盲了。”“受什么刺激了?”如果说齐原是这几个人里最了解薛君钰的人,那家里有连锁酒店继承、一样学习差不用功的杨山就是最能和薛君钰共情的人,“是不是有谁说你是文盲啦?”薛君钰竖起单词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家那些名校毕业的亲戚背地里也经常说我是文盲来着,我就从不跟他们计较,”杨山安慰这个经常和他竞争倒数第一的兄弟,“你看这些文化人,最后还不是要腆着脸皮找我爸帮忙给他们安排工作。”“大山,”齐原一进教室就听见杨山的这番发言,“你要小心了。”“为什么?”杨山和薛君钰齐齐看向他。齐原放下书包,对着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清澈(愚蠢)眼神:“你真当你那些耶鲁、剑桥大学毕业的亲戚找不到工作求你爸帮忙呢,人家估计连未来几十年架空你们家产业的规划都做好了。”“啊?!”这是十四岁的杨山尚未想过的问题。齐原摇摇头,又一个被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少爷。薛君钰也被惊到了,他压根没想到这层,“还好我有一个上麻省理工的妹妹。”“君钰,把你妹给我吧!”杨山蹲下来抱住了薛君钰的腰,“我真的很需要她!”“你、说、什、么?”薛君钰“腾”地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杨山,“敢打我妹的主意?”“我不、不是这个意思,”杨山智商有限,一遇到急需解释的情况就结巴,“你妹智商不是很高吗?别人我又信不过,到时候能不能请你妹来帮帮我掌掌眼?”“让君钰妹妹参与你们家的家族产业,大山,你这不还是居心不轨嘛。”齐原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他的心思。“大山,你真的——”薛君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真是大意,他不该让杨山这个臭纨绔认识琪琪的。“我、我”确实对君钰妹妹抱有朦胧好感的杨山抓狂地大叫一声,跳到自己座位上开始读书,“我不靠别人靠自己总行了吧,老子也要考麻省理工!”“啧啧,真痴情啊。不过到你考进去的时候,琪琪妹妹早就毕业了吧?”齐原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这下杨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自暴自弃,“琪琪妹妹这么温柔,我喜欢她怎么了?”温柔???别说齐原了,就是对自己妹妹开了八百倍滤镜的薛君钰也疑惑地眨了眨眼:他们说的是同一个琪琪吗?不过管他对琪琪印象怎样,这个臭大山喜欢琪琪就是不对。后排最后一个人皮裘到教室时,薛君钰正在和杨山比赛背单词。他的危险警报瞬间拉到了最响,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休想抢走他倒数第三名的宝座!自此,由于各种各样无厘头的原因,后排成了内卷王的聚集地,当然,这是后话。一旦自愿学起来,痛苦无比的学习变得更痛苦了。原先碰都不会碰的那些难度偏上的题目,已经下定决心变聪明的薛君钰花了整整一上午,还没解出一道题。。。。。。真伤脑子。没关系,薛君钰给自己打气。他先前在篮球队训练时经常是花几天几夜也没办法突破一个高难度动作,在结果上看来时间确实白费了,但肌肉会记住这些失败的经验。就按这种节奏慢慢来吧,他不想成为星敛口中三心二意、拖延的人了。“昨天班主任刚通知过两天要重新排座,君钰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这么努力学习,该不会是为了”柏佳佳拿肩膀撞了撞董妍,“这也太浪漫了吧。”“应该不是,”在后山的那次经历让董妍清醒了些,“可能有其它什么原因吧。”“管它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现在还在教室,去找他吃饭呗。”柏佳佳推了推她。“吃饭差点忘了,”董妍摸出桌肚里的奶油面包,“我上次说过要请他吃面包。”高三(9)班的班长今天特别勤快。他任劳任怨地打扫班级卫生,端掉了好几个藏污纳垢的学生据点,随后又帮课代表、学委他们搬作业到老师办公室。在课堂上他跟换了个人一样,被老师叫到发言侃侃而谈,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说几个字敷衍了事。课间休息就更不一样了,他居然主动参与其他人的话题,不管是有关学习的还是生活的。尽管他大部分时候只是表态似地“嗯”一声,但那已经足够让分享话题的同学感到荣幸了。霍启诚稀里糊涂被班长帮忙接了两回水——第一回水杯是空的,第二回水杯是满的,是被班长拿去倒空了再接的。沈星敛今天,反常到家了。午间休息,沈星敛没踏出教室一步,不停地在帮忙讲题。霍启诚插进了排成长龙的请教问题行列,排到他时他忍不住开口问,“班长,被菩萨附身了你就眨眨眼。”“滚。”好的,班长并没有被菩萨附身,真可惜。霍启诚轰开了后面的队伍,“沈会长要休息啦,你们快点各回各班。”在四起的抱怨声中,霍启诚转身向沈星敛,这会儿他又拿出了一本竞赛题来做。“班长,下凡累了吧?要不歇会儿?”沈星敛并不理他,自顾自地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