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花,吃好后,带你弟去找你堂姐她们玩,奶奶今天很忙,要大扫除,要擦窗户,要擦锅碗瓢盆……”
年底繁忙,奶奶正在按压水井打水,还不忘吩咐我。
她知道我不会回应她,也知道我一般情况下,都会听话乖乖照做。
吩咐完我,她就不再管了,继续去忙碌锅碗瓢盆的洗刷刷……
我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我堂姐吴芙是大伯父的女儿,我爸是我奶奶的幺儿……他们两兄弟差了十六岁,可我与堂姐只差了一岁半。
因为我奶选择照顾我和我弟,她的其他儿子都不待见她。
我家原本和大伯父家紧挨着,中间就隔了个放了两口棺材和供奉着观音像的祠堂。
但九八年,发了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水……
山涧急流下来的黄泥巴水,冲坏了我家后门,穿堂而过,又冲坏了我家前门,继续往前奔向村头的大池塘……
当时我睡眼朦胧,看着就快漫上床的洪水……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难怪我会梦到坐在小船上,飘飘荡荡。
倾盆大雨不停歇,惊雷轰轰响,闪电抽了风,时不时亮瞎一下人的狗眼。
我爸和我奶奶,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窗边,卷着裤腿儿,拿着脸盆,在漆黑的夜里,就着闪电的光,哼哧哼哧往门窗外泼水。
正与洪水赛跑中。
事后,我爸嫌满是淤泥的家,整理太麻烦了,刚好又收到了修高速公路损坏农田土地的赔偿金,一拍脑门,就盖了我们村第三座小洋房。
前两座小洋房的主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勤劳人,他们的地基是愚公移山似的,一寸一寸的挑出来的……
挑了半年。
我爸是花了五千块,请了挖掘机,半天就给挖出来的。
这时的猪肉是三块钱一斤,整栋一百平的小二层就花了五万多,但我爸挖地就挖了五千,惹得全村人直夸他“大气”、“雷厉风行”以及“是个做老板的料”。
让他飘飘然都想飞上天,嘚瑟了好一阵子。
当我牵着我弟来找堂姐时,她们正在昏暗的祠堂里玩跳绳。
棺材不落地,因而祠堂的棺材是架在半空中,平时不抬头仰望的话,心里也不会犯怵。
又因祠堂宽敞又能挡风,村里大部分小伙伴都愿意来这里玩。
这会儿是堂姐和吴艳摇晃着绳子,吴兰正在跳。
一蹦一蹦。
少女灵动,娇笑连连,声音宛如风铃般悦耳动听。
我就牵着我弟,站在三米开外,静静地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看着她们轮流玩了一轮,又轮流玩了一轮……
她们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