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秉通浸淫官场这些年,要是听不出沈睿最后这个问句其实是个陈述句,那就真是白活了。
能把人带走走过场,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沈睿要去,他当然是同意的。
程月如一见如此,连忙爬起来,也说要去。
沈睿却是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到了一边去。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别添乱,等天明找太岳父大人想想法子。此事已然上达天听,圣上必然是要过问的。若是瑜珞因此案被定罪的,她毁了不说,还要连累轻歌。”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沈睿的语气非常冷,除了冷漠之外,还有着浓浓的压迫。
程月如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沈瑜珞哪里有沈轻歌重要!一听这风险,程月如差点腿软。
沈睿半架着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嘱咐:“我想办法拖拖时间,你若是不知怎么求岳父大人,就等我回来商量。”
说完,他就松开了程月如,走到了已经被衙役用锁链锁住的沈瑜珞旁,将衙役推到一边去。“我的女儿,我自己押!”
罗秉通赞他高风亮节,忠正耿直,而后就领着人离开了。
程月如等人一走,捂着脑袋,几乎要晕厥,不过想到自己女儿出事,到底没有晕过去:“来人!备车!”
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原本站了许多人的大厅里,顿时又变回空荡荡的了。
沈云锦在房间里听说前厅终于空了的时候,就拍了一下容澜的肩:“世子,可有兴致旁听府尹大人夜审将门嫡女?”
其实不管容澜有没有兴趣,她是很有兴趣的。
花了这么多钱,安排了这么多人,今晚就能看见初步效果了,想想她就有种农民伯伯辛苦大半年,秋日待收的喜悦。
容澜一眼看出沈云锦那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的心思,当即忍不住发笑,他嘴角勾起,缓声道:“格外有兴趣。”
“哈,那感情好,结伴吧,走着!”
说话间,她已翻窗而出。
容澜赶紧追上去,一把拉着她的胳膊,他轻声道:“你慢着些,我追不上你的。”
沈云锦这才想起来,这位是个不会武功的。当即回握着他的手道:“好吧,本小姐带你飞!”
话音落,沈云锦已经带着容澜越过了她香园的墙头,出了将军府。
容澜贪恋她掌心的温度,自然十分乐意被她带着。
出了将军府,一路急行,容澜好整以暇地被她拖着,低头接着月光便看见少年打扮的姑娘,锦袍下一双描了木槿花的绣鞋若隐若现,格外灵动。
这丫头,男装配绣鞋,也只有她穿的出来了。
容澜猛地一怔,用带着笑意的语气问:“锦儿,你衣服换了,可鞋子却依然是绣鞋,这不好吧?”
沈云锦一怔,低头去看发现果真是一双绣鞋,顿时有些窘迫,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白了容澜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在那里一点儿眼力界都没有地催,我何至于一双鞋都换不了。快走,晚了可看不见好戏。”
容澜眸光中带着一丝宠溺,浅笑道:“明明是你赶着看好戏,却非要说是我耽误了你,锦儿,你这可不是好习惯。”
沈云锦斜睨了他一眼:“容世子,您现在可是仰仗我带你飞的,您确定要跟我摆次地这么清楚吗?时也势也,懂不懂啊!而且,我就是要穿绣鞋,这鞋子软,比靴子实用多了。”
容澜忍笑不已:“是是是,本世子没拎清。锦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被认同了,可沈云锦却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这语气,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然而急着赶路,沈云锦也没心思想这么多。她听容澜已有些喘,就放慢了速度,声音里带着的一丝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一会儿我们抄小路,你累的话就说,我们原地歇会儿。”
容澜对她的体贴十分满意,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歇息倒是不用,慢慢走一阵吧。”
沈云锦知道他蛊毒在身,虽说有自己带着,长时间奔走也吃不消,当即温声就道:“受不了你就说,不要勉强啊。”
容澜对沈云锦的关心非常受用,却也不愿意让对方小瞧了,扯开话题:“方才说抄小路?这京兆府衙和将军府之间还有小路吗?”
沈云锦挑眉,眉眼间有着一丝自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垂直的路线最短,我们若是不走大路,穿小巷过去的话,大概能省下一半的路程,就这么慢慢走过去,说不准咱们到了,罗秉通的马车也才到府衙门口呢!”
容澜第一次听到这说法,很是惊讶,当即道道:“你怎么会这么熟悉。”
沈云锦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颇有些得意道:“你以为我设个局就只会花钱而已吗?我可是很认真的!”
容澜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你只要和太子殿下说,我十分敬业,业务能力也非常强悍,日后要他别随便舍弃我就好呀!”沈云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