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好像只有他们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听得到。
颜龄韵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张怀柔,易嘉川并没有吵醒她,于是颜龄韵默不作声掀开被子,易嘉川见她要起来,立即退了一步。
颜龄韵双脚刚从床上垂落,她回头找手机的空档,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落入眼底,易嘉川已默默弯下腰,将她的拖鞋摆好后缓缓起身。
他的动作自然又熟练,颜龄韵的手不由地攥紧手机,微微翻涌的情绪隐藏在漆黑的病房里。
窗帘在轻轻拂动,窗外突然灌进来的那阵风似乎在不声不响地搅动她的心。
颜龄韵若无其事地下床。
走廊比较冷,她打算拿件外套再出去,易嘉川好像早就看穿她的心思一样,立即顺手将放在椅子上的针织衫递过来。
颜龄韵默不作声接过来,又看了张怀柔一眼,她保持刚才的睡姿,一直背对着他们。
她这才出了病房,易嘉川跟在身后。她在走廊里的凳子上坐下,易嘉川坐在她身旁。
医院的深夜格外安静,灯光敞亮的走廊显得尤其空荡孤寂。
颜龄韵这才看清易嘉川的脸,他眼下虽有淡淡的乌青,但脸上没什么倦意。
难得见他穿冲锋衣,一贯稳重持成的他,这会儿看上去感觉更可靠。
“还难受吗?”
易嘉川的声音就在耳畔,低沉又温和。
颜龄韵目光落在地面,嗓音有些沙哑:“不难受了。”
她身上披着件粉色的针织衫,袖子垂在两边,里面的白T衣领比较低,贴在锁骨下,小小的身板,看着十分清瘦。
“今天麻烦你了。我没事了,明早回去。”
昨天深夜她临时通知取消今天的课程,明天得回去上课了。
她也不是逞强,是真的感觉好很多。
易嘉川一时没有回答,走廊陷入沉寂,远处护士站偶尔传来脚步声,细微的声响过后,又变得十分安静,总感觉,时间在这里好像过得很缓慢。
易嘉川始终未置可否,颜龄韵不由回头瞥他一眼,他脑袋靠在墙上,眼眸微垂,目光却盯着她。
她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心事重重。
静了一会儿,易嘉川才开口。
“颜颜,有两件事,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做了。”易嘉川顿了一下说,“你们家的房子,那些门窗地板,我让陈哲去处理。”
颜龄韵目光仍落在地面上,有点怅然,她们家确实得好好修一下了,可是这件事不该由易嘉川来做。
她想找借口拒绝他的好意,她不想自己和他越来越牵扯不清。
可是一想到他今天冒着风雨千辛万苦赶到她家,那些推脱搪塞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她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妈妈——她可能不同意。”
“只有你是死脑筋。”
易嘉川淡淡一笑,语气里不是嘲讽,而是无奈。
这件事易嘉川在送颜龄韵来医院的路上已经和张怀柔商量过,他先找人处理好再说,至于费用以后再算。
“另外一件事呢?”
“我替你和余谦解约了。”
“你!”颜龄韵皱起眉头,着急地望向他,“我后天就演出了。”
“你的骨头很硬是不是?”易嘉川的视线从她手腕一扫而过,最后盯着她的眼睛,他沉敛的目光隐有厉色,却平静地说,“这些事你妈不知道吧。”
易嘉川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故意搬出张怀柔就是想告诉她,这个既成事实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颜龄韵清楚现在的自己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对待演出,可是易嘉川这种事无巨细的体贴周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