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门前闹成这样,陈家几个人,愣是一点也不知道,一问就是老夫人不让说,老夫人还真就这么吩咐了。承恩伯得了信儿回来,戏早就唱完了。而且他娘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给了儿媳妇一个下马威。本来么,哪有这种一出门好几个月的儿媳?还敢把陈家的金孙送进大牢,这种人若在乡下,早抡起顶门棍子打个臭死了,还等她招招摇摇?承恩伯已经快气死了,怒道:“你也说了那是乡下!!这里跟乡下怎么能一样!!她是皇家的郡主!!怎能给儿子下跪!!”老夫人不服气:“皇家郡主也是儿媳,我是她婆婆!!你不是说了,不用把她放在眼里么!!”“我说的是在家里!”承恩伯又气又急:“关起门来怎么磋磨随便你!!可是在外头你必须得给她留脸!!不然叫人看到了,就平生是非!!还给鸣儿斐儿请罪,你怎么想的!她真要听了你的话,鸣儿斐儿一辈子就毁了!!”老夫人不理解:“她敢把鸣儿俩人送进大牢,她还有理了!!说破天去也是她没理!!”承恩伯大声道:“是信郡王!名义上是信郡王送的!老舅管教外甥,天经地义!!”老夫人声音更大:“他凭啥管咱们家的事!!再说了,她弟弟干这种事,她不拉着就是该死!!”承恩伯急道:“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我怎么说不通了!”老夫人也觉得好像哪儿错了,委屈道:“我还不是想着给鸣儿他俩出口气,我咋了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老了老了,就叫你嫌弃……”承恩伯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道:“算了,鸣儿他们呢?我先带他们过去看看!!”小老鼠进了米缸里老夫人悻悻的道:“他们方才也过来发了一通脾气,说回去换衣裳,去找那个贱……那个啥郡主赔不是!反正老娘就是给你们几个出气的,白把你养这么大,没享多少福,天天落埋怨……”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承恩伯长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说,坐等着,结果等了半天他们都没过来,打发人过去看,小厮惊慌的跑回来:“伯爷,大少爷和二少爷,突发急病!”承恩伯莫名:“突发急病??什么急病?”他提着袍子,自己过去看了看,还没进门儿,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承恩伯怒道:“怎么回事?”小厮战战兢兢的道:“大少爷回来换衣服,然后就忽然上吐下泄,二少爷也是……”承恩伯又气又急,立等着府医过来,结果等着的空儿,他喝了一杯茶,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急叫人去拿恭桶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不得不猥琐的一手摁着那处,勉强等着恭桶送过来,松开手裤子还没脱就是哗啦啦一地。父子三人根本离不开恭桶,吃了药也没用,坐着好像也没多严重,但稍微一动,就上吐下泄。病说大不大,但对于要脸的人来说,他们是绝不敢冒着半路窜稀的危险出门的。承恩伯再傻也知道不对劲儿了,不管是谁出手,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去见她们!!这是在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若不抓紧补救,岂不是就代表他们跟老夫人一个立场?他对人说他们突发急病,会有人信吗?不会!!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承恩伯又气又恨,发了一通脾气,却毫无办法,只能带着一身翔坐在恭桶上,发挥自己所长,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致歉信,叫人连夜送去。但并不会有人连夜接收。直到早上,沈昼锦才看到这信,扫了两眼,好像闻到了味儿……当场干呕了两声,赶紧扔到一边,狂洗了好几遍手,然后才跟燕羲之道:“走吧。”之前说好了,她为燕羲之的父亲治病的,但后来她发现了天地琴的玄机,加上边关是非之地,没必要掺和,所以她就跟他说了,让他们在边城等着,索性让他们的门人都过来,可以顺路指点指点他们。本来说的是让他们住在梅园的,但燕长风自觉失礼,所以就在外头租了一间宅子住着。沈昼锦带着燕羲之和小凤凰过去,一下了马儿,便有几人迎了出来,这是琴心门的长老们。沈昼锦与他们一边寒暄着进了门,迎面就看到了几个背琴公子。这是琴心门中的传统,哪怕在家也是背着琴,随时来了感悟,随时都能就地一坐开始抚琴。所以放眼一看,便如进了仙山瑶池。道边树梢,水边亭中,到处都是盘膝而坐的公子,琴音交汇,却并不嘈杂,反而好像身入百鸟林中一般,合成了一种璀璨华美的韵律。抚琴本来就是一件忘我的事情,所以见到他们也没有人过来施礼。一个长老正要致歉,小凤凰已经惊喜的哇了一声,一头扑了过去,简直就像进了米缸的老鼠,看看这个的脸:“哇!!”看看那个的脸:“哇!!”本来么,他们是以琴修心的,心性不好的人肯定不成,所以这些人大多都是清远淡泊,气质恬淡,有这样的气质在,哪怕六分颜值看上去都是绝世美男子,这色鸟不喜欢才怪。沈昼锦默默的遮了下脸:“小宠放肆,还请不要见怪。”那长老连称不敢,又说无妨。已经有几个人被小凤凰吓到,纷纷抬头起身,各自见礼。单纯的小徒弟燕羲之介绍道:“这是我师父养的鹦鹉,它喜欢听琴,你们弹琴给它听就好。”便有一个长老抚须道:“倒是一只雅禽,待会儿老夫弹一曲凤鸣岐请它听。”沈昼锦再次默默遮脸。她不好意思说这只色鸟是看脸的,你弹的再好它也不会喜欢啊……只能强行岔开话题:“我先去看看燕兄吧。”他们便把她请进了房中,燕长风如今还不能下榻,也不能动,只平躺着低声道:“沈大师有礼。”便有一个长老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燕长风全身都没有半丝力气,斜斜的歪在迎枕上,勉强勾着头看她,又道:“失礼了。”其实燕长风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并不老,也未蓄须,脸色是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但可能是因为颜值高,所以并不显得颓废,沉静又温柔。沈昼锦过去把了把脉,然后二话不说,提着一条胳膊把他转了个方向,让他倚着墙坐着,双手扣着他手,同时催动内息,燕长风只觉身体中数处,几乎同时炸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全身一个惊跳。下一刻,沈昼锦松开了手:“好了。”几人:“……!!?”燕羲之反应快一些,迅速上前:“爹?你感觉怎样?”燕长风愣了愣,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肌肉酸痛窒滞,但真的能动了!!燕长风喜出望外,往下一站。他瘫痪已久,天天被人背来抱去,床下头连鞋子也没有,又是一番忙乱,找了鞋子过来,燕长风穿上鞋子到处走了走,一边活动着身体,四肢已经全都能动了。几个长老都震惊了,燕长风一揖到地:“沈大师真乃神人也!”沈昼锦道,“过奖了。”她也没想到这么好治,这说明燕长风虽然瘫痪不能动,但其实一直在琢磨武道,气息左冲右突的,虽然始终没能冲开,但身体也没有太过虚弱。沈昼锦道:“小燕儿是我徒弟,沈兄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成。”燕长风不好叫的太亲近,便道:“那燕某托大,叫你一声小沈吧。”沈昼锦点了点头,又道:“燕兄,你们这一门,丢失了不少传承啊,最早的创派之人,一定是会武道的。”“是,”燕长风也沉默下来:“创派祖师的手札上,也曾提过,天地琴不止有弦音之妙,风音更是妙用无穷,可令气息倍涨……云云,但并未传下什么心法,那个时候想来也不叫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