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秦忠这个身份,虽然说出去未必多好听,却真的没人敢轻易招惹,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把参天大伞,忽然没了,他们能不着急吗?所以秦忠两人一起失踪之后,伯府是真的没找,但他们是真的找了。当时跟着秦忠的几个义子全都死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出了啥事儿,只没头苍蝇一样,派了不知道多少拨人手去找,但就是没有找到。结果现在,陈慕雪好端端的回来了?可秦忠却没有回来?而且她回来了之后,居然都不知道跟他们说一声,这都隔了三天了他们才听说这事儿,要不是他们自己找过来,难道伯府就想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不成??几个人都气的不轻。陈伯鸣接待他们,十分客气,但他们可不吃这套,直接拿出了在乡下闹事的劲头,吵吵嚷嚷的,立等着他们把陈慕雪叫出来。也没多大会儿,陈慕雪就来了。几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她被陈四郎扶着,不但没赶紧道歉,反而眼神儿颇为幽怨的朝他们看着。几人都皱起了眉头。来的最大的是秦忠四子秦敬,当时就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我们可是听说了,你一回来就跟祖母动了手,连撕头发带蹦高儿的,精神的很!这会儿装个屁!你赶紧给老子一句准话,俺爹呢?”“就是,你们一起出事,你活蹦乱跳的回来了,俺爹呢?”陈慕雪眼睛大张。她自己完全没把秦忠的死当回事儿,所以一时居然没想过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于是她更幽怨了。她好不容易才平安回来,他们倒揪着那点小事情不放。她一垂眼,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双肩微抖,可怜兮兮,道:“他死了。”说完了她自己都呆了呆。她没想这么利索的说出来的,她再傻也知道,要假装伤心,就要欲言又止,一句话断成几截才好叫人可怜,叫人脑补。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几个人仍是惊的倒抽凉气,一下子围了过来。秦敬眼都红了,急道:“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俺爹咋会死的!!”陈慕雪急道:“这又不是我的错,他忽然就断气了。”秦敬急了,一把抓住她胳膊:“我问你是咋回事儿!!你细细的说!你们为什么会被抓走!俺爹是咋死的!”陈慕雪痛叫了一声,伸手去扒他手,秦敬根本不松手:“你快点说!!”虽然他没怎么用力,但陈慕雪还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抽抽噎噎的道:“是一个叫断刀门的,他们的人抓了我和秦忠,把我们藏在车底下,一直赶了好几天的路!然后到了之后,没两天,秦忠正说着话,忽然就死了。”她的表情动作,都很可怜哀婉,弱质纤纤,好像难过的话都说不清似的,可偏偏一出口冷静又利索,凑合在一起,有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是真言符,只觉得,这小丫头分明就是装模作样!!秦五满脸怀疑的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没缺胳膊没断腿的?”陈慕雪哭道:“我也受了很多罪!!我被人打!被人骂了啊!”“我问你是怎么回来的?”“是小老鼠把我救回来的。”“小老鼠是谁?为什么救你不救我爹?”秦家几个人追问不休,陈慕雪也察觉不对了,她拼命想不说,但是对方这么多人,她这边,只有陈四郎一个小孩子,根本阻止不了,忍不住就越说越多。“死太监明明说认我当义女,结果翻脸不认人了!!他还敢骂我扫把星,活该他从楼上滚下去!他还骂我是没毛的山鸡,还说要抽我的筋扒我的皮……说完他就死了,可见是报应……”陈伯鸣两人诧异的别眼看她。要知道,就算是两人一起失踪,她自己回来秦忠死了……但,秦忠疼她爱她临终之前还想照顾她,和秦忠厌她恨她后悔认了她,这两者之间,也是有很大很大不同的。这会儿死无对证,全凭她一张嘴,她居然自己说出来了??她是不是傻了?可是看她满脸扭曲,手拼命想去捂自己的嘴,又不像。再一想发誓能得天雷应和的沈昼锦,两人相顾骇然,不敢深想。最终秦家几个人暴跳如雷,直接把陈慕雪扭送到了官府。陈慕雪才十岁,身量不高,被提着头发,怎么护也护不住,一路尖叫连连,痛的眼泪鼻涕横流,引得众人好一番围观。陈伯鸣几人根本没有露面,只有陈四郎跟在后头,又哭又叫的,拼命的想跟他们撕扯,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忠确实眼厉,养下了几个好儿子,毕竟沈昼锦放话说陈慕雪是她的“心魔”,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为父报仇,根本没想过要利用她谋求什么利益。太守大人接了这案子,很快就把陈慕雪送进了官牢。其实,这事儿,严格来说,陈慕雪并没有罪责。但,要知道,秦忠这种身份,他死了,太守肯定要上折子的,万一到时候皇上迁怒她呢?所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反正伯府已经倒了,也不用担心被报复。当时断刀门的人来抓陈伯鸣时,沈昼锦也抓了几个人,还没来的及审理,到时候一并审理就是了。于是陈慕雪被关进了女牢,直接跟薛浅柔关到了一起。两母女并不是头一回见面。但以前,薛浅柔是真爱白月光,而陈慕雪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两人当着陈丙融的面,乐的亲热一把。可现在,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陈慕雪疼的快要死了,一见薛浅柔,就疯了一般扑上去,想挠花她的脸:“你这个贱人!贱人!!全都是你闹出来的事!!我被你害惨了!!”改变夺嫡的格局薛浅柔也不是什么慈爱母亲,这几日本来就过的憋屈极了,本来还含泪想迎接她一下,被她一指甲挠掉了一小块肉,疼的嗷的一声,然后手抓脚蹬,一下子就把她踹了出去:“你疯了!”“你才疯了!!”陈慕雪疯狂抓起地上的烂草,往她身上扔:“你这个疯子,贱人!不要脸!!”薛浅柔哧笑:“我疯子?我不要脸?要不是我把你换到伯府,你哪有这十年的富贵?要不是想着让秦知秋那个贱人给我养女儿,我早一碗药下去,把你拉出来了!!这世上谁都能怪我,就是你不能!!”她越说越恨,歇斯底里:“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得罪了沈昼锦,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你和你那几个蠢货哥哥,但凡对她有三分好,她怎么会咬住我们不放??占了人家的地方你还不夹着尾巴老实点儿,还敢蹦跶!!还敢算计人害人!落到这一步,全都是你自找的!!”“啊!!”陈慕雪受不了了,疯狂的扑上去,又被薛浅柔一脚踹了回来。陈慕雪气的坐在地上,疯狂的又抓又踢又打,“你胡说!你胡说!全都是你不要脸!我本来能托生到王公贵族家里的,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给人当外室!抢了我托生到你肚子里,抢了我投生的机缘!!”“我呸!”薛浅柔哧笑:“就你这贱样还王公贵族??快别做梦了!骨头轻成这样,蠢成这样,机缘递到你手边儿你都抓不住!但凡你们有一分聪明,都不用说占那个沈昼锦的光了,就有个名儿都不知道有多少好处!!结果,生生被你们作没了!活该!!你们就活该没这个福气!!”两母女吵的不可开交,女子声音尖细,疯狂的叫骂声不时的传到男牢这一边。所有人都叫着陈丙融的名字,疯狂嘲笑,可是陈丙融四十大板加身,在牢里又没人照顾他,已经昏昏沉沉,根本没法回嘴了。牢里的热闹,沈昼锦并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