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轸性格温和,同样也很执拗,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疾恶如仇。
宋榆性虽更洒脱,却同样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为了一个目的,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她比阿轸更勇敢。
不。
应该说,摆脱了沈家女身份的沈月轸,比从前更勇敢。
宋榆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只要疑窦已起,在沈樾舟面前,任何伪装都是白搭,任何借口都只会成为加速曝光自己的缺漏。
聪明人,一旦看破了,认准了一件事情,她前面所有的伪装,都会成刺向自己的一把箭。
“阿轸……”
他摸着她的面颊,锐利的目光落在宋榆似隐忍的脸上,一一流连。
在船舰之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惊慌,有无措,甚至有几分与他再次见到她一般的震撼。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做假,可是人在危险关头的下意识反应作不了假。
沈樾舟不明白,更不理解为何她要对自己避退三尺,宁愿忍受他的猜忌和利用,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
“你是在怪我当年的冲动让你被沈家人毒杀,还是在埋怨我没有能第一眼认出你?”
她肯定怨,也肯定恨。
是他刚愎自用,轻信与人,也是他非要在自己羽翼未满之前,将她扯入这场权利的游戏。
沈樾舟感觉自己现在快要疯了,浑身的血液飞速地逆流,手心的温度越发灼烧,隔着衣料染在了宋榆身上。
她几乎整个人都快镶入他的怀抱。
他垂眸,声音似乎哽咽。
哄着,呢喃着,用最轻巧的声音问她。
“宋榆……不,阿轸,你回答我,为什么?”
任何理由都可以,恨他也好,怨他也罢,甚至不爱他的理由他都能接受,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轻轻地“嗯”一声。
她的眼睛,缀满清晰的水珠,将自己的表情完全倒映在里面,他分明看见她的瞳眸在颤抖,在犹豫,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小轻颤。
宋榆分明不是无动于衷。
可是她还是说。
“都督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樾舟眸底凉透,所有的情绪被风一一摧毁。
海面上的秋风愈冷,冷得骨头缝都犯冷。
两人目光交接,不放过对方的每一个神情,相顾久久无言。
沈樾舟的心底,就像谨小慎微地捧着一盏水晶灯,他不小心打碎了,正小心翼翼地拼合,可拼合之后的水晶灯却换了模样,纹路,光泽,从前那盏他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