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这一席话击中了庾翼此行的目的,令得庾翼脸色愈发地阴沉。棋盘上棋子未再行一步,两人就这般正襟危坐着,周遭仿佛是一股奇怪的气流在荡动。
“庾郎且安心,此事我与庾郎并无冲突,于某种程度来说我与庾郎的目的是同样的!”
那幽深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萧晗身上。从一开始,庾五便觉得这个姓萧的非是一般人,未曾想他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还说什么与自己无冲突,且目的还是同样的,不过最好是这样,否则别怪他狠辣了!
调整了一下气息,庾五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狠鸷之气,再次换上温和的笑容道:“如此自是最好的!”
刚落音,一大群人又拥了上来,惊惶无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惶怖显而易见。其实这等惊惶也正常,这些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男贵女,哪里遇见过这等情况——风浪又大,又有蛟龙水匪的威胁。
说到这蛟龙水匪,在长江这一带可是鼎鼎有名,他们以剽悍残忍著称,凡是落在他们手中便无一能好好活着,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是以凡是听到蛟龙水匪,来往众人皆战战栗栗。再说官府也多次派兵围剿,奈何这蛟龙水匪狡兔三窟又强悍好战,故而官府也无法。
“愿君相救!”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颤巍巍地拄着拐棍,老泪纵横地乞求道,“君智谋无双定是有主意的,老朽无惧,只是可怜了此间大好男儿女郎啊!”
“翁过誉了,庾翼非圣人,此番虽危难,可却无计可施,惭愧啊,惭愧!”说罢,庾翼还长叹了一声,表示很无奈。
老者闻言,颤巍巍的身子摇动了几下,不过还好后面有位姑娘扶住了老者,那姑娘应该是老者的孙女。
少女扶住了老者,鼓着腮帮子愤愤然地道:“果真徒有名士之称!”
说罢还剜了庾翼一眼,满是轻蔑的意味。
“人生数十载终究逃不过一死,爷爷,孙女无惧!”
阿凌可愤愤不平,这女子凭何轻视庾郎,庾郎是最优秀的儿郎,这女子好生傲慢,于是登时心头火冒三丈:“庾郎也是你能妄言的?庾郎才智绝世,对于你们这种位卑之人,他才不屑于救呢!”
阿凌傲慢地扬起头颅,你们这些人居然敢蔑视庾郎,活该庾郎不救你们。愈想愈对,对,定是这样,庾郎这么聪颖的人怎么会没主意,一定是不想救那群贱民。顿时,阿凌心中的恐惧也减去不少,庾郎定是有法子的!
“阿冰,将你妹子看好!”庾翼一声微喝打断了阿凌的失神,与此同时那个唤作阿冰的女子连忙一脸责怪地将阿凌拉至身后。
众人听见阿凌这一番话语是又喜又怒,喜的是还有希望,怒的是庾翼居然是这般。然庾翼毕竟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终究不敢发作,只有你一言我一语地相求。
“稚恭,人命大于天,你岂能坐视不管?”
“庾君久负盛名,愿君救我!”
“求庾郎相救啊!”众女子们也都哭哭啼啼地求道。
萧晗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平素那些畅谈老庄生死的士人竟是这副模样,平素那些将风度挂在嘴边的大义儒士竟是如此模样!正所谓藐视生死、安之若素也只有在非生死之间才可以慷慨激昂地说出来吧!
庾翼望着依旧沉稳如山的萧晗不禁起了探一探萧晗的心思,他倒要看看这个白衣萧郎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是叹了口气,庾翼才道:“我真是无法。”
不过话音刚落,庾翼的声调一转,朗声道:“然这位萧郎却有法子!”
骤然,萧晗的身上明亮了不少,众人皆将目光集于萧晗身上。萧晗沉默,只透过那纱帽望着对面的庾翼,庾翼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在告诉她,我倒要见识见识萧君。
忽然,一阵冷笑声打破了这沉默:“庾氏小儿,你不救便不救,何故以这黄毛小儿诳我等!”
看样子这人是个商人,在这种时候迫于死亡的威慑,许多人早已顾不得礼数颜面了。
“庾君说的不错,我确实有法子!”萧晗骤然起身,透过纱帽环视了一下众人。
纵然有一层纱帽挡着,可萧晗眸中的冰冷还是显而易见,或者说她身上的那股清冷冷冽便很有威慑力!
“小儿,此关生死,岂是能妄言的?”在萧晗的冷冽之下,还是有人反驳了她一句,不过气势倒是极弱的。
“无法却求,有法却不欲听,诸君也只有等死了!”萧晗冰冰冷冷的声音在众人之间响起。
登时,众人各自议论起来,这萧郎说的也在理儿,到底该不该信这个小儿呢?
良久,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才颤抖着声音说:“诸位,此郎气度非凡又稳如泰山,左右一死,我们不如姑且一试,许是有转机也未定!”
这个老者显然是有威望了,他这话一出,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便立马赞成道:“顾老既出此言,我等亦信萧郎!”
可期间还是有几位高傲的儒士显然看不起萧晗这个黄毛小儿,于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也不表态,与待庾翼的态度截然相反。
“萧郎非凡数,诸位可信矣!”这事庾翼才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
显然,大名鼎鼎的名士庾翼很有影响力,他这一肯定那些儒士的态度也变了不少,嗫嚅着也算答应了。
环视了一下众人,萧晗才开口道:“现在把舱内金银细软尽数投江!”这声音很坚定很令人不容抗拒,极具威慑力。
众人愣在原地,显然是不想丢掉金银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