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长风下,只见荆白雀侧过身子,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眼神迷离。
宁峦山的手微微一抖,布条滑落,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冷静而沉敛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那双从前清冷无情,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红肿充血,跟两颗大核桃似的,比抱着侯笙尸体哭了两日的侯夫人还要夸张。
荆白雀努力想睁大眼睛,却因为畏光而流泪:“雪地里待得太久,看不清。”
宁峦山直接上手,替她阖上眼皮,飞快固定好胸骨,随即拍了拍肩示意:“上来!”
荆白雀摇了摇头,坚持往前走,宁峦山咬牙,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要不是你断的是胸骨,我一定把你扛着走。”
“我不是介意,我是……”
半盏茶的功夫后。
“……雪地里背人这么吃力的吗!”宁峦山努力在亦步亦趋和东倒西歪之间自我平衡,但他仍然时不时像喝醉了酒,马上就要来两套醉拳一样。
荆白雀冷笑道:“所以我早奉劝你了。”
“行了,你闭嘴,我就是跪着也要把你拖回去,这叫什么,这叫男人的尊严!”宁峦山撂下狠话。
荆白雀果真不再说话,慢慢把头低下,将右脸贴在他的头发上,贪婪的吸取阳光的味道。她无法睁眼,却仿佛看见了日照金山,飘荡的心竟是渐渐安定下来。
其实这点苦累痛都算不得什么,练刀的时候她也经常受伤,身体上的痛苦总有恢复的一天,最难挨的是担惊受怕,谁也不敢相信,整夜整夜无法安然入睡的惊恐,那样的生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过。
宁峦山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走得艰难,但只是耗费体力,背上的人断骨,是真的难受,于是咋呼归咋呼,他还是好心地提醒:“喂,疼要说,不舒服也要说。”
“……”
背上的人没应,他又追问:“你听到没有?”
过了一会,荆白雀冷不丁开口:“你怕我死了啊?”
“我怕你嘴巴开过光!”宁峦山忿忿地说。
荆白雀把圈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眼睛里没有杀气,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宁峦山一路走一路不忘哼哼唧唧:“你再狠点,咱俩都交代在这里,等几千年后给一帮牧民挖出来,再弄几个学者来研究,还以为我们殉情来了个冰雕葬!”
“什么殉情,分明是你把我打残了,畏罪自杀。”荆白雀逗他。
“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我给你扔沟里去,你信不信。”宁峦山气得斜着身子吓唬她:“你这不要命的打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帝师阁不牵头起草给你封一个侠肝义胆,武林第一大侠都说不过去。”话说到这儿,想到她还背负帝师阁命案凶手的嫌疑,他忽然噤声,过了会,把话岔开:“那天侯大公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哪天?”
“斗草那天。”
荆白雀沉默了一会,别过脸:“他说让我不要唤他大公子,可以和侯笙一样喊他大哥。”
大哥……大哥……
宁峦山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冷不丁冒了一句:“叫我阿善。”
“嗯?”
“我的乳名,你以后唤我阿善,我就知道你在叫我。”
“至于吗……”荆白雀哭笑不得。
“你叫丁酉春,我总觉得你不是在叫我,毕竟我不是他。”说到这里,他眉头蹙了一下,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想唤我夫君?”
荆白雀抿唇,慢吞吞呼出口气:“阿山?”
“是善,善良的善。”他默了一瞬,“我娘想的名字,但她后来死于难产,我没见过她,我想她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辈子善良吧。”
“真是个宏大的愿望,只是在这个世道,想要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