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错盟的比武场中涂欢乐并没有死,全身上下没有多添几道伤口,因为他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在苦苦耐心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与前两天的争夺不一样,这最后一轮,是把之前战胜的五个人都关进一间漆黑无光的大屋子里,最后谁能活着走出来,谁就有资格得到无煞令。因为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全然不知其他人的站立方位,所以涂欢乐只有放缓呼吸,静静等待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轻举妄动,先暴露出站立的方位,就会马上成为其他人的攻击目标。此刻,比的是武功、反应,还有耐性。从清晨到下午,已经有两个人因为捺不住黑暗与危险的压抑,轻率发出暗器而暴露了方位,招致死亡──所以,现在他的对手只剩下两个!最最狡猾,也最最危险的两个。这间屋子很大,屋顶很高,但是地上却堆迭了许多杂物,像是间废弃的仓库,空气中隐隐有木屑味弥漫。因为身旁肯定堆满了东西,只要稍微不小心撞到发出声响,就足以引来致命的猛烈攻击。所以,他只能与剩下的两个人比耐性。他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汗水不住从额头挂下,很难受,但他却不能抬袖去擦拭。涂欢乐已经开始心焦,但他相信另外两个人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再这样下去,崩溃的不光是精神,还有肉体,在绝望无涯、危机四伏的黑暗中站立整整一天,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他相信决战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凝起全部精神,涂欢乐的感官彷佛要比清晨刚进来时更加警觉,敏锐的捕捉着空气里的每一丝波动,这样或许会耗费掉更多的精力与体力,但是他必须找出敌人位置予以歼灭,不能再拖了。果然,他注意到地面上发出了「沙」的一声,是极轻微、极短促的摩擦声,像是鞋尖触到了木屑,他猛的如箭般一跃而起,双掌凝聚所有的内力向前拍去。凭着整整一天对峙下来的「经验」,知晓谁发声,谁就死,所以他能够很肯定的判断,剩下的第三人必定会与他同时出手!果然,在他挥掌拍下的同时,对侧亦有一道劲风划过黑暗,凌厉下击。涂欢乐的身形已经高高跃起,在掌风将要压下时,忽然撤掌回收,悄声无息、轻巧绝伦的跃离原先方位,远远落地。只听闻,前方响起一道刺耳的兵器交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朵因金属交擦而亮起的小小火花。极短暂也极徽弱,但是他已经借着这朵火花飞快的看清交手中的两个人。刀风狂猛、剑势凌厉。他没有等太久,短短一刻,前方便传来一声短而急促的惨呼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敌手。惨呼之后,屋子里又恢复寂静。那剩下的一人隐去了声息,用最快的速度藏匿起来。黑暗中,涂欢乐无声的笑笑,忽然双掌一推,一股狂猛掌风席卷而出,将前方所有堆迭的杂物全都击散开来,屋子里顿时凌乱一片,腾起的细碎木屑充斥整个空间。然后,他似乎发觉了什么,身形跃起,毫不迟疑的向前方某一点扑去。原来他发觉的,是一声压抑到无法再压抑的喷嚏。满屋木屑扬起的时候,他已经屏住了呼吸,可是对方显然措手不及无法瞬间闭气。所以在黑暗中,他又顺利的抓住了一次机会。分辨着锋利兵器划过空中的锐风,他以这辈子最最轻捷也最最迅速的身法来应对,一伺到空隙便挥掌击去。刀掌相对,再也没有任何投机取巧,靠的是真正的内力与招式。他必须赢,必须活下来!这样,他才能实现对怜黛的承诺……紧紧咬牙,他忍受着随时可能中刀毙命的压力,也忍受着内力迅速冲出双掌的气血翻腾。终于,在他感觉快要不支的那一刻,他的掌风结结实实扫到对方身躯,手掌因此稍稍一滞,身形也随之缓了缓,于是肩上传来一阵火辣又剧烈的痛楚。他忍着那股痛楚,唇角却缓缓勾了起来。他知道肩上中刀不一定会死,可对方胸前中了他方才那阴狠又刚烈的一掌,却必死无疑。他,赢了。涂欢乐长长吁了口气,正要转身走出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屋子,身侧突然再度袭来一道厉风!来势又劲又急,容不得他作出任何反应,那厉风已经逼近他腰侧,冰冷又尖利的刺入他腰腹,他只来得及凝聚最后一丝真力挥出掌,便重重的倒下。他一点也没有想到,先前那个使剑人居然没死透。黑暗中,涂欢乐伤口血流如注,湿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