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临到死时很少有心甘情愿,走得清楚明白的,所以迷路的游魂尤其多,现在手里这本已经是23年间莫非榆换的第三本,虽说买个大的就不用来回换,但功德本的作用就在于随用随记不会漏,所以还是小巧的更方便。
写完合上,刚好迎面驶来一辆黄色出租,她招手上车,车内开着热风,吹着总算暖和一点。
到家后窗外阴冷连绵的雨才看得顺眼,莫非榆洗了个热水澡,泡一杯热茶,美美窝在摇椅里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三封邮件和一堆消息红点,挨个回复完就到了12点。
她躺在床上,线团躺在整理好的毛绒熊肚子上,定好闹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呼吸深沉平缓,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眼前开始有了画面。
暗红的夜与山如獠牙血口包罗天地,阴风过阵留下灰白浪痕,头顶悠哉悠哉飞过一架四团幽火托着的碧玉辇。
莫非榆仰望目送,甚是眼红。
周遭过的人人鬼鬼都轻飘飘的,只有她身如沉石,迈着艰难的步子。
眼前幽长的棕色古道上摆着许多摊位,长相奇特的摊主买着奇怪的东西,就比如左手边的四眼红发鬼正拿着长铁勺在锅里搅动,浓稠的黑浆冒起一个又一个泡泡,看上去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还吆喝地热情。
“小莫姑娘,今天也不来一碗吗?”红发鬼道。
“十年了,还是这一锅,卖不出去你也不知道换换。”莫非榆无情拆穿。
红发鬼傻笑,“好喝的,为什么要换?”
莫非榆懒得与他掰扯,但她也累了,暂时还不想继续走,杵在那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一锅黑乎乎的东西滚了又滚。
不远处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紧抱一本厚书,低头在古道上横冲直撞,被他穿透身体的路人发出不满的骂声。他火急火燎,没想到会一头撞上一个实心的人,厚重的书跟着这猛烈的一下砸到一双实隐实现的脚背上。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花脸大娘气喘吁吁追了一路,看谁都不顺眼,逮人就骂:“看什么看!蹬着两个窟窿眼,眼珠子都没有看得明白吗你!”
小男孩神情焦急,头来回扭得像拨浪鼓似的,他想抢回书册继续跑,可书册被人捧地很高,奈何他跳得再用力也还是够不着,便急吼一声道:“快给我!”
他吼得很大声,但在别人耳朵里还不如蚊子。
莫非榆拇指码在书侧,被快速翻过的书页顿在中间某处,一朵黄色的干花静静的躺在纸墨之间,平整又漂亮,跟这本糙纸乱笔编的《河关花楼志》截然不同。
男孩下半身已化作魂烟一缕,上半身也呈半透明状,跳起来还不到莫非榆腰间,他回头看见花脸大娘已经追上来,连忙飘到莫非榆身后,抓着她的衣摆,瑟缩着探头往前瞧。
“哎哟,可算让我追上了。”花脸大娘喘着粗气,脸上厚重的脂粉跑得缺一块少一块,“这不是小莫姑娘嘛,真是多谢了,下回来小西楼找花娘我给你打折呀。”
莫非榆一手合上书册,递给了花娘,“花娘客气啦,偷拿东西是这小家伙的不对,不过现在东西也找回来了,您看要不。。。。。。放他一马?”
花娘白了男孩一眼,晦气道:“你这小东西投胎就好好投胎,还跑到阎河关来,生不生死不死的,啧啧,赶紧走!”
花娘走后,莫非榆蹲下摸了摸小男孩几近透明的头,霁颜一笑,“你在找这个吗?”
男孩看到黄色的干花,脏乱的头发下闪动泪花,他点着头小心翼翼地接过。
“去吧,别赶不上了。”
莫非榆拍了拍男孩的背,望见他瘦小的背影慢慢被古道尽头一道逐渐强烈的白光消融。
白光刺眼又温暖,等她再次睁开眼,取代古道的是白漆吊灯的天花板,还有响了第三次的闹铃。
“昨晚就一个吗?”莫非榆问道。
线团在空中上下晃了两下,好像是在点头。
莫非榆快速打开功德本,又给自己记上一笔。
天澄澈云轻柔,五月雨后的风清爽宜人,莫非榆从起床到穿鞋出门花了十分钟,急急忙忙赶到公交站,前脚刚站定,车就来了。
今天的时间也卡得刚刚好。
她刷卡上车,看到后座上两个灰白色透明的物体霎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坐到位置上。
还好不是人。。。。。。
莫非榆呼气调整坐姿,一脸满足地闭上眼开始补觉。
游魂分为两种,一种是人形,一种是异形即非人形。
人游魂是人死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