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峤在他身后,冲她使眼色使的要飞起,等武宣帝上了御座转了身,他秒切回了老实脸,一本正经的走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头。沈昼锦又歪回沙发上,一边跟秦云峤道:“小峤儿,你帮我给关九写封信。”秦云峤咳了一声,严肃的应了,几笔写完,沈昼锦随手折了几下,然后就抛了出去。然后她又想起什么,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然后在他的位子上坐下,拿过他指尖的毛笔,开始画图。要叫人去做大量的布口罩,薄薄的就行,然后在里头做个小口袋,到时候把药熬成汁,浸在棉片里,放进口罩袋袋,就可以防瘴气。秦云峤被她抢了凳子,只能另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占了一点桌子角,一边问她:“这是防毒瘴的?”沈昼锦点了点头,秦云峤问:“你们在中州也是用的这个?”“药不一样,”沈昼锦道:“中州的林中,不是瘴气,是人为的药气。但滇州却是真瘴气,听说东胡人会把敌军引入山林,由此不战而胜。”她给他解释了一下。瘴气的形成,主要就是深山老林里长年不见阳光,动植物死亡后,长年累月,层层腐烂加上粪便污染之类,产生的毒气。它是很多毒气的混合,有的能刺激鼻子眼睛,会让人流眼泪,有的会让人头晕头痛甚至恶心呕吐。而且瘴气里有很多细菌和病毒,还有可能会引发疟疾和伤害之类,所以还要提前服药,以及携带驱虫药包……嗯,在那种地方,还要注意防备毒蛇,所以还要带驱蛇的药草。当地有很多的少数民族,也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避瘴解毒之法,比方说喝酒、嚼大蒜,还有那个小楚探花前世用烟来防瘴气,甚至有煮食动物粪便吞服这种奇葩的避瘴法子。有的有效,有的没有,但她这种肯定是有效的。武宣帝不时的停笔听一听,最终搁下笔道:“锦儿,你教我练武道,要多久?”沈昼锦道:“两到三个时辰,最多也超不过四个时辰。”武宣帝看了看漏刻,就站起来道:“那就现在开始吧,峤儿过来批奏折。”秦云峤登时无语了。他一向觉得他爹威严又靠谱,觉得沈昼锦也聪明又靠谱,万没想到,这俩人其实一点都不靠谱。他又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批奏折,文臣真的会撞柱子的。他也不整什么儿臣惶恐了,直接道:“父皇,朝臣会疯的。”武宣帝皱眉半晌:“那你过来给朕分一分,急的放在一处。”秦云峤能说什么,他只能应了一声是,然后看着他爹走下来,沈昼锦道:“去哪儿?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吧。”武宣帝道:“这里就很安全。”行吧,于是沈昼锦指挥着他盘膝坐下,还拿出丹酒让他喝了几口,免得一会儿拓展经脉时会痛。然后才开始给他下针,随下随讲解,先走一遍,然后再依次弹动金针。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武宣帝体内气息便已经成形,沈昼锦又撑了一个多时辰,才收了针,交待秦云峤:“我可能要入定一段时间,要是天亮我没醒,你就叫人把我抬开。”一边说着,一边就直接找了一把椅子,盘膝入定。又隔了大约两刻多钟,武宣帝才醒了。他在武道上也算颇有天份,又在清醒的状态下,气息走了两回,然后才起身,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看沈昼锦在旁边入定,小脸泛白,额上沁汗,又忙放轻了动作,问:“什么时辰了?”秦云峤早就把奏折分完了,小声回道:“快丑正了。”武宣帝点了点头,示意他看着沈昼锦,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老大的个子,这动作还有点好笑。然后他大半夜的宣了陆执锐。陆执锐今日不轮值,在家睡的正香,被影卫叫起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急匆匆进了宫,就见皇帝一身劲装,朝他招手:“来来,陆卿,朕试试你的武道。”陆执锐的冰块脸都差点崩了。感觉好像起床的姿势不大对。大盛第一宠臣但,哪怕皇帝不大正常,陆执锐身为臣子,还是只能默默的上前迎战。陆执锐的功夫很好,但武道却是司和光几人到了京城之后才开始学的,满打满算不到两年。所以一交上手,就被皇帝踢飞了。两人都吃了一惊。陆执锐当然不敢用全力,但这么容易就被踢飞,还是把他惊到了,要知道,他穿的是龙骧卫的常服,是一种简易的甲胄,就光他这身量加上甲胄就得二百多斤,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踢飞的。武宣帝更是没想到。因为在陆执锐来之前,他已经跟影卫走了好几圈儿,一直没找着感觉,但这会儿,一下子就找着感觉了。武宣帝和颜悦色的问他:“可受伤了?”陆执锐连忙跃起:“不曾,是臣疏忽了。”武宣帝道:“那就再来。”然后两人再次交手,陆执锐再次被踢飞……武宣帝也怕伤着他,又转头叫了影卫来,但问题就是,武宣帝并不擅长江湖功夫,他擅长的是阵仗功夫,所以对着影卫的轻巧功夫,就很没感觉。陆执锐只能再次上前迎战。等他尽全力施为之后,两人总算有来有往了,武宣帝也找准了感觉,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比陆执锐还厉害。一直到了早朝的时辰,影卫提醒了两回他还意犹未尽。陆执锐只能收招道:“臣有些撑不住了。”武宣帝十分遗憾:“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虚?”陆执锐:“……”他只能道:“是臣无能,扰了皇上的兴致。”武宣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看了看天色,快步往回走,大步进了殿,才发现沈昼锦还没醒。他冲天的兴头又稍稍回落了一些,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来回的转了两圈儿,努力压着嗓子:“要不要叫太医?”“不用吧,”秦云峤小声道:“父皇不用担心,锦儿没交代,肯定是没事。锦儿说要是天亮没醒,就把她抬开,要不儿臣叫人先把她抬去偏殿?”“不必,”武宣帝连连摆手:“让她在这儿吧。不必移动。”他又看了两眼,这才快步去了偏殿,换了衣服上早朝。已经晚了一刻钟还多,急匆匆进殿时,不少站在前头的阁老重臣,都下意识的瞥了皇上一眼,就见他红光满面。等下了早朝,沈昼锦还没醒,武宣帝便把人带到前头殿中议事。这边虽然也有书房,但轻易不用,几个老头子都很奇怪,但这话不好直接问,贺相便问皇上:“皇上今日气色极好,可是有什么喜事?”武宣帝哈哈一笑:“锦儿教了朕武道,昨夜朕试了一试,执锐都不是朕的对手。”贺相有些吃惊:“一夜之间?”“正是,”武宣帝道:“但此法极耗精神,锦儿到现在还没醒,若朕知道会这般耗神,必不会答应。”这话其实是在警告他们,别想着去找沈昼锦整这个。几人当然是一听就懂了,然后王相便问:“王爷为何忽然要教皇上武道了?”武宣帝就等这一问,笑道:“锦儿做人痛快的很。朕跟她说,东胡扰边,朕要御驾亲征,锦儿便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我便教你武道吧。”几个老头子面面相觑。他们听懂了。皇上的意思是,朕要御驾亲征,你们一个个叽叽歪歪,这不行那不行的,看看人家秦郡王,朕一说,人家立刻就开始帮忙了!这就叫差别!内阁首辅郑司荣立刻便道:“那皇上可曾问问王爷,这粮草……”武宣帝道:“朕还没来的及问,但朕要亲征,锦儿必鼎力支持,你们若不信,待锦儿醒来,朕便叫她过来,你们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