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了望身边的老树。
“妈的,到底还有几天才能把孙子打包发走啊!老子要去英国当大画家,老子要去比利时泡温泉,这种日子老子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顾老头悲愤的狂拍着树干。
这只年少时被顾童祥尿了无数次的老树,报以枝叶摇曳的沙沙冷笑。
——
顾为经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把阿旺放在地上,关上窗,打开空调,然后从内部把门锁好。
洗了手坐到了电脑面前戴上耳机,调好了软件。
今天在好运孤儿院采风的时候,经纪人给他发了信息,约到了晚上商量画展的事宜。
很快,聊天室里的语音就被接通了。
“您好,树懒先生。”顾为经打了個招呼。
“您好,侦探猫女士。”
对面予以回应。
“在正式的开始晚上的内容之前——”
远方。
伊莲娜小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的切入要聊天的主题,或者向对方分享参加画展相关的最新进展。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打印出来的文件,语气有些微微的雀跃。
对安娜小姐来说。
能够让她表现明显的开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采访的都是艺术家富豪榜排名前列的画家,笔下落于纸面的每一个单词,都能发出金钱碰撞的叮咚作响。
过去一百年。
欧洲艺术界的风云在围绕着《油画》杂志社而旋转。
视觉艺术栏目的历任经理则是核定每期杂志内容,决定文章方向的艺术掌门人。
他们坐在静悄悄的书桌边,像是坐在了飓风的风眼的中央。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下,耳边却恍惚间能在无边寂静里,听到万籁的风声。
很多为此奋斗了一生的人,当他们过关斩将,墙上挂着法兰西院士或者皇家美术协会理事的证书,胸口别着骑士勋章。
大腹便便鬓角染霜的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有资格把屁股坐进杂志社顶楼的这张椅子的时候。
便会瞬间深深的迷恋于这种,能够像是用调羹搅拌咖啡一样,信手搅拌着艺术风云的感觉。
喝着咖啡,写着文章。
抬手之间。
就决定着一个又一个大画家一生的命运。
他们是埃及神话中用黄金铸造的天平,称量一个艺术家心脏与羽毛孰轻孰重的神祇审死官阿努比斯。
《油画》的买手指南上把他们往上调整一颗星,这个人便会升上天堂。
就有收藏家们挥舞着钞票蜂拥而至。
他们就能搬进夏威夷州火奴鲁鲁带马厩和网球场的豪宅。
采访的效果不好,《油画》的艺术经理认为对方俗气,没有灵光,没有敏锐的社会洞察力,技法粗糙。
或者因为对方不讲卫生,不好好刷牙,有口气,指甲没剪,左脚比右脚先迈入了办公室的大门。
尤其现代艺术,先锋艺术领域,水平的高低是很自由心证的事情。
那对方就惨了。
他们可以因为任何一个理由讨厌对方。
然后再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对方喷的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