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管事年纪轻,才三十岁出头。她做事勤快肯负责,正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把为难的事儿主动揽过去。
葛管事说道:“南边送来两匹雅澜纱,因着去年女郎赞过那暗粉色的小样,今年当真克服困难染出两匹完美的料子。雅澜纱送来时正好二郎在家,听见我们说起这布料多么稀罕,便让人都送去西园。我们不好拂二郎面子,没敢多言,只好照做。”
“哦,二哥哥为何这么做?”闽霁鼓着腮帮子,明显是不开心了。
“二郎说这东西好,月娘母女看着肯定欢喜。”葛管事说话不拐弯。
在日暮时分的余晖下,羊毛毯上的尘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在阳光穿透营帐缝隙的瞬间舞动起来。
秋色走到门口,将门帘掩得严实。室内突然暗沉下来,众人过了一会儿才能正常视物。
闽霁已经恢复温柔神色,微笑道:“你们办得很好,无需因为杂事令二哥哥为难。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家里人多,一应物件都应该多备些。譬如雅澜纱的采买,当时确实没顾着月娘母女。”
葛管事略微不服气地强调:“哪里是女郎不周到?去年订下的,原是不与她们相干。”
闽霁不喜她这样子,但是没有呵斥,反而循循善诱:“别人不会在乎背后缘由,只知道府里采买上好的料子,只备着女郎一人的份儿。侯府不短银钱,无需闹此笑话。”
“我不是懦弱自责的性子,而是认为这件事确实错在我,我没有让大家了解和习惯侯府将会多两位女主人的事实。否则雅澜纱送来时,你们就会问掌柜多拿两匹。你们都是做事稳妥的人,倒是我带坏了。”
葛管事仍然打抱不平:“粉色本就不好染,即便染成也只能唤作暗粉色,掌柜说染废好些料子才得这两匹完美的,特地拿来给女郎做及笄礼服。”
闽霁爽朗笑道:“确实可惜,期待很久了呢!不过祖母去年说我穿墨绿色也好看,只是我小孩儿模样压不住。如今年长一岁,葛管事看我像大人了吗?”
葛管事抿嘴忍着笑:“是,过完及笄礼就是大人了。”
闽霁笑道:“那就再取两匹墨绿色裁制夏装,把我装扮得成熟些。”
葛管事上道,立刻补充:“我见今年那绛色也好看得紧,往西园再送两匹。老太君说雅澜纱过于飘逸,再者也没兴趣裁制新衣,主院那边就没要。”
闽霁想了想,吩咐道:“回头你去寻些冰纨横罗,挑选稳重大气的花色给祖母送去。即便不裁制新衣,留着送礼或打赏都适宜。同样多挑几匹雅澜纱送到二哥哥院里,难得他真心喜欢,留作平常送礼或打赏更像是用了心的。”
不带管事们表态,秋色抢先说道:“是了,我们这样好的人家,断没有在银钱用度上闹笑话的道理。众位看着女郎长大,心里多偏疼一些,是女郎的福气。我们女郎这小身板呀,可莫要被压垮。”
闽霁负责夸,秋色负责敲打,俩人分工明确,合作良好。
把管事们送走之后,将军直接问道:“什么纱?全天下只有两匹吗?”
语气中很是不以为然。
闽霁定定地看着他,详细说道:“雅澜纱轻柔透气,迎风生凉,是夏布中的珍品,而且每年产量很少。需得等到冬季海鱼洄游死在沙滩上腐烂得彻底,才能形成天然的浆洗布匹的池子。布料商已经钻研几十年,至今不知道那些海鱼有什么特别,无法在其他季节和地方复制雅澜纱。”
将军正色道:“所以那两匹布料当真难得?”
闽霁淡淡说道:“不难得,等到明年掌柜会制作十匹暗粉色雅澜纱送来,父亲应该很愿意弥补我这点儿小委屈。”
大委屈他就顾不上了。
“今年买不到吗?”将军不信邪。
“府里肯定去问过的,实在没有才不得不跟我回报及笄礼服得换布料。即便布料商那边还有多余的雅澜纱,肯定是要留作其他用途,何必勉强呢?”闽霁缓缓说道。
“可你明明很喜欢,却连生气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