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疑惑道:“怎么了?”谢归寒垂眸道:“罢了。”云景不知所云,却还是顺着他的意,转移话题道:“先,先回院子吧,待会让厨房把温鼎拿出来,再切些羊肉跟山药,烫熟后,蘸着芝麻酱一起吃,也算的上是一道美味。”闻言,谢归寒眸光闪了闪:“你以前不是不爱吃用温鼎煮的食物吗。”他清楚记得,娇生惯养的云景,不爱吃用温鼎煮熟的食物,是因为刚煮熟就吃,这样太烫了,吃着太累。闻言,云景脚步一顿,他……居然忘了这事了。不错,云景上一世并不爱吃用温鼎煮熟的食物。但是后来,他在云家毒发之后,就越发的虚弱,更加畏寒,于是就逐渐喜欢上用温鼎煮食物。可是在后来,云景在云家连喝上一口热汤都是难事,更是没再吃过一口用温鼎煮出来的食物。“……”云景不敢去看谢归寒的眼睛,只沉默着看手里的梅花枝,含糊道:“忽然想吃而已。”谢归寒心下一沉,他知道,从云景之前忽然从云家回来,他便已经隐隐察觉云景与往常的不同之处,而在现在,谢归寒更是已经确定,云景似乎真的有事瞒着自己。云景朝前走了两步,发现谢归寒没跟上,脚步顿了顿,往后看去,漂亮好看的杏眼里,透着一股茫然:“怎么了?”谢归寒拢了拢大氅,淡淡道:“我还得再出去一趟。”云景抬头看了看,现在还不到午时,平常这时候,谢归寒都是在商铺的,于是并不怀疑什么,只点点头,道:“那你早些回来吧。”谢归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转身离去。见状,云景却是一怔。说起来,他倒是很少能看到谢归寒先自己转身离开的背影。等风跟上来:“景少爷,天寒了,早些回去吧,待会小的让厨司多切些羊肉,放在温鼎里慢慢煮,一边煮一边吃,肯定香的很!”云景闻言一笑,却不答,只握着手里的梅花枝,朝着东院内走去。他不知,谢归寒朝前走了七八步之后,又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目光里看不到云景后,这才转身离去。“……”等海站在一边,见状,百思不得其解。大少爷怎么了?因为在乎,所以患得患失临街市的一个酒楼的三楼厢房内。厢房内点着炭盆,暖意十足,而隔着一扇窗的街市外,却是寒风刺骨的冷。咯吱一声,厢房的门推开,酒楼的大管事端着酒壶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给坐在桌上的一位俊美男子倒满了一杯酒,又笑道:“谢大公子,我们酒楼的竹叶青,虽比不上您家景公子酒坊里的寒潭香跟梨花酿,但也是极不错的,您尝尝看,要是喝着不错,待会带两壶回去,如何。”坐在另一边的赫连鸣摇了摇手指,笑嘻嘻道:“得了得了,管事,你还是别劝他喝了。这酒呢,得开心的喝,得细细的品,那就叫酒,能品的出这酒与酒的不同。但这要是满怀心事的喝酒,这酒就成了苦酒,不如不喝。”谢归寒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抬起手里的酒盏,仰头一喝。酒楼管事看他如牛饮水一般,便是一阵阵地肉疼,这喝酒呢,就得慢慢喝,细细品,怎么这谢大公子喝酒像喝水似的,尝也不尝,直接就喝完了。太糟践这壶酒了。赫连鸣慢悠悠道:“苦酒入愁肠,沉霖兄,你别喝了,你还得养家糊口呢,别喝坏了身子。”谢归寒冷冷道:“闭嘴。”赫连鸣笑呵呵的,完全不在意。酒楼管事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闻言随口道:“赫连公子真会说笑,谢府家大业大的,谢大公子赚的钱也够多了,哪会担心不能养家糊口啊。”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赫连鸣小酌两杯后,这胆子也大了,闻言便调侃道:“你可不知道,这位谢大公子家里那位,可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少爷,金贵的很。”酒楼管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谢归寒,见他没生气,才点点头,诧异道:“我听闻景公子,确实出手大方。”赫连鸣笑道:“何止大方啊,……得得得,我就不说了,省的这位谢大公子翻脸。过来,给我斟一杯酒。”闻言,酒楼管事也不问了,连忙拿着酒壶给赫连鸣倒酒。谢归寒拿着酒盏起身,走到窗前,看向脚底下的墨花城。入目之处尽是雪霜,天地苍茫一片。衬得这看景之人,更是孤傲冷清。赫连鸣坐在位子上,手里晃着酒盏,慢悠悠道:“我祖父曾说过,两口子呢,有什么事是不能瞒着的,说开了便好。再说了,这不是有句俗语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哄哄他不就好了。”“我们未曾吵架。”赫连鸣诧异:“那就怪了,既然不曾吵架,你你装这一副受了情伤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谢归寒淡淡道:“他有事瞒着我。”忽然改变的态度,以前不曾喜欢的吃食现在却说喜欢上了。种种不同,让谢归寒难以释怀。赫连鸣一哽:“人与人之间有秘密是常事。再说了,你也有事瞒着他啊。”谢归寒冷笑:“他若是开口问,我怎会瞒他?”“可你也未曾开口问过他啊,他怎么跟你说?”赫连鸣说罢,摆了摆手,悠哉悠哉道:“沉霖兄,你就是心思过重,思虑过多,这可不好。”谢归寒抿了抿唇,仍是一言不发。赫连鸣又道:“你们家景公子,虽然金贵了些,可脾气也是个极好的,对着你的时候,脾气也软软糯糯的,你要是问他,他应当是不会瞒着你的。”“更何况,你当初不是曾说过,若是能与他成婚,那便是你三生有幸。而现如今,你们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还如此患得患失?”谢归寒拿着酒盏,又喝了两口酒盏里的竹叶青,剑眉微微蹙着,眸光暗沉。半响后,他才道:“我不知。”赫连鸣哑口无言:“那谢家的事呢,谢言现在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想多参与进谢家商铺的事,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谢归寒唇角一挑,掠过一丝冷嘲:“我无需担心。”“可我担忧啊——”赫连鸣把酒盏放下,苦口婆心道:“我还等着开春之后,带着我家的商队跟着谢家一起去南庭州,要是谢言开始管谢家商铺的事了,他反对阻拦怎么办?我可跟你说,既然百年灵芝都赠给你了,你可绝不能出尔反尔。”谢归寒拿着酒盏走回来,淡淡道:“我何时出尔反尔过?”赫连鸣撇了撇嘴,放下心来,“那谢言可不是善茬,而且,你们家那老太太,也是向着他的。因此,这可说不准。”谢归寒冷嗤一声:“是吗。”赫连鸣正要再问,却见谢归寒把酒盏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要走,愣了愣,忙道:“还没说完呢,你这是要去哪?”谢归寒:“回东院。”“……”赫连鸣心想,这人真是招人烦,话都没说完就跑了,这酒都没喝完呢……说到酒……赫连鸣手一招,道:“管事,去给我打两壶竹叶青,我拿回去喝。”酒楼管事笑眯眯道:“好嘞。”“对了,这账记在谢归寒那里。”赫连鸣理直气壮道:“再给我装几样点心,我带回去哄哄我家娘子。”酒楼管事心想赫连家的可真够抠门的,面上却笑眯眯的:“诶,小的知道了。”谢府东院——云景站在墙前,面前挂着一幅他前些天刚画好的那幅丹青,可是他目光却并未落在画中,而是在走神,也不知道他透过眼前这幅画,在看什么。他这两天又做噩梦了,总是梦到上一世的事。云景刚重生归来的那几天,倒是时常梦到上一世,又总是中途惊醒,然后翻来覆去的,一直到清晨才会再小睡片刻。